第七章 民族主义(第4/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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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近代资产阶级世界之外,还有反对异族统治(一般情况为不同宗教而非不同民族的统治)的人民起义运动,有时这似乎预示着日后民族运动的走向。这类运动指的是反对奥斯曼帝国、高加索反对俄罗斯人,以及印度反对入侵的英国统治者的战斗。把诸多的近代民族主义塞入对这类民族运动的理解之中,是不恰当的,虽然在武装好斗的农牧人口聚居的落后地区,以部落集团为组织,而且由部落酋长、绿林英雄或先知们所发动的对外国(或更确切地说是不信任的)统治者的抵抗,采取了一种与精英式民族运动颇为不同,但更接近其真义的人民战争形式。然而实际上,马拉特人(Mahrattas,印度的封建军事集团)和锡克教徒(一个军事宗教派别)分别于1803—1818年及1845—1849年所发起的抗英运动,与后来的印度民族主义几无关联,而且他们也没发展出自己的民族主义。[2] 野蛮、英勇、世仇不断的高加索部队,在穆里德运动(Muridism)的纯净伊斯兰派别中,暂时找到了团结一致、反对俄国人入侵的纽带,而且找到沙米尔(Shamyl,1797—1871)这个重要的领导人。但是直到今天,高加索人仍尚未组成一个民族,而仅仅是在苏联一个小共和国中的一小群小山民集体(已具近代民族意义的格鲁吉亚人和亚美尼亚人,并未参加沙米尔运动)。被诸如阿拉伯地区的瓦哈比派(Wahhabi)和今天利比亚的赛努西教团(Senussi)等纯净宗教派别所扫荡的贝都因人,为了安拉的单纯信仰,反对赋税、苏丹和城市的营私舞弊,并为了保有简朴的牧民生活而战。但是我们今日所知的阿拉伯民族主义(20世纪的产物),是来自城市,而不是游牧民族的营地。

甚至巴尔干各国,尤其是那些很少被驯服的南部和西部山民,他们反对奥斯曼帝国的起义行动,也不应过于简单地用近代民族主义来加以解释,虽然许多吟游诗人和勇士[两者经常是同一些人,例如门的内哥罗(Montenegro)的诗人——武士——主教们],会使人回忆起像阿尔巴尼亚的斯坎德培(Skanderbeg)那样的准民族英雄的荣耀,以及像塞尔维亚人在科索沃(Kossovo)战役中对抗奥斯曼帝国的失败悲剧。在任何有需要或有意愿的地区,起义反对当地政权或削弱奥斯曼帝国,都是极其自然的举动。然而,仅只是因为经济上共同的落后性,才让我们把今日所谓的南斯拉夫人视为一个整体,甚至包括了他们居住在奥斯曼帝国境内的同族人,但是南斯拉夫这个概念是奥匈帝国知识分子的活动产物,而不是那些实际为自由而战者所欲追求的结果。[3] 信仰东正教的门的内哥罗人从未被征服过,他们与土耳其人作战,但也以同样的热情对抗多疑、信奉天主教的阿尔巴尼亚人,同样多疑但团结的斯拉夫人,以及信奉伊斯兰教的波斯尼亚人。波斯尼亚人则像多瑙河平原上的东正教塞尔维亚人一样乐意,并且以比阿尔巴尼亚边疆地区东正教“老塞尔维亚人”更大的热情,起义反对与他们信仰同一宗教的土耳其人。19世纪率先起义的巴尔干人民,是在英勇的猪贩子、绿林好汉黑乔治(Black George,1760—1817)领导下的塞尔维亚人,但是在他起义(1804—1807年)的最初阶段,甚至并未提出反对奥斯曼统治的口号;相反,他支持土耳其苏丹反对当地统治者的营私舞弊。在巴尔干西部山区的早期起义历史中,几乎没有任何记载显示当地的塞尔维亚人、阿尔巴尼亚人、希腊人和其他民族,在19世纪早期已对那种非依民族划分的自治公国感到不满,该制度是由强有力的总督,人称“亚尼纳之狮”的阿里·巴夏(Ali Pasha,1741—1822),一度在伊庇鲁斯(Epirus)建立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