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革命与德国统一(第2/3页)

很明显,此时横跨欧洲的“铁幕”已经千疮百孔。东德领导人为平息动乱,向民众做出了有限的让步,规定去西方国家必须获得许可证,并且每年只能出国4周,但没有人买账。11月9日星期四,在一场记者招待会接近尾声时,一位疲惫不堪的政府发言人宣布,柏林墙已经不再拥有先前的功用了,东德人可以获得新的通行自由,此举影响深远。这个通告一发,所有人瞬间沉浸在了狂喜之中。

住在柏林两边的民众冲向了柏林墙。很快,东德边境的守卫放弃了盖章,也不再发放签证,四处洋溢着欢欣鼓舞的狂欢气氛。午夜,有人在柏林墙上跳舞、喝香槟,两边都有人帮助对面的人翻墙。柏林人在这堵墙上团聚了,柏林墙再也不是居住地的边界,而只不过是一层混凝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两德边界和柏林分界陆陆续续解除了封锁,新的通道打开了,两方都努力减缓随之而来的交通压力。新的时代开始了,大量的东德人冲向了西德,想看一看在墙的另一边富裕的禁区里是什么样子。随后,他们又回到了东德,行囊里装满了香蕉、橘子等少数他们能用仅有的西部货币购买的东西。

图37 人们从已经被废弃的柏林墙上凿出纪念品,一位西德退休老人在旁观看。摄影:科尼利·尤斯伯恩(Cornelie Usborne)。

狂欢后不会没有宿醉,“德国问题”也不会随着边界的开放而消失。不过,真正的问题从1989—1990年冬才开始显现。一方面,难民仍以每日1000—2000人的数量进入西德,一年大约30万—50万人。很明显,一些东德人仍然觉得他们在西德能过上更好的生活,或是对新上任的领导层没有信心,认为他们发起的改革必然不够彻底,很难令人满意。而不断涌入的难民对西德的经济和基础设施也造成了巨大的压力,同时,与极端政治运动有关的社会矛盾也一并爆发。这次,比起对待夏天来的难民,西德人的反应变得冷淡多了。另一方面,随着科尔总理开启了两德统一的话题,复杂的国际问题接踵而至。国际讨论的重点成了在东欧民主化后,华沙公约和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新角色问题,将市场因素引入东欧经济的问题,及其与西欧一体化进程的关系。德国问题实际上不仅仅是一国的问题。

东德国内的政治格局还在迅速发生着变化。埃贡·克伦茨很快不再担任统一社会党的领导人,取而代之的是年轻有活力,并且相对支持改革的格雷戈尔·居西(Gregor Gysi)。统一社会党希望以新形象示人,一边清洗旧的领导层,其中一些人面临贪污受贿的指控,其贪污数额震惊了东德民众;一边给自己贴上新的标签,在原本的“德国统一社会党”后面加上“民主社会主义党”(Party of Democratic socialism)。不过,这种改革并未使人信服,1990年1月中旬,已经有一半成员退出了统一社会党。议会通过了一项宪法修正案,统一社会党不再实行一党制。原定于1990年5月6日举行的选举,后来提前到了3月18日。新的政党开始建立他们的组织并制定计划,其中包括作为反对派的新论坛、“现在就要民主”、“民主觉醒”,以及刚刚建成的东德社民党。先前的傀儡政党也开始主张独立,例如,在议会投票通过克伦茨当选统一社会党中央总书记时,自由党派没有投票,随后,自由党派试图采取无党派的策略。群众的游行性质开始发生变化,对德国统一的呼声越来越强烈,极端右翼活动也越来越明显(包括西德共和党参与鼓动)。东德领导层以国内动乱频发为借口,减慢了人人憎恨的安全警察(史塔西)的遣散速度,最后被迫在这一问题上让步。尽管如此,温和派共产主义总理汉斯·莫德罗(Hans Modrwo)领导下的政府与反对派之间的对话还是充满了矛盾和紧张。1990年初,政治气氛大有变化,1989年秋的不流血革命的和平时期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