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父母和两个姐姐(第2/2页)

定:您大姐到保定就教书?

庄:教书啊,她哪儿能干农活呀。我大姐她有学历啊,到农村是了不起的老师了。人家知道她有学问,就请她去教两天书,这儿教书那儿教书的。在一个姓赵的地主家家教,赵老财,大地主,他孙子叫赵希尧,也在北大念书,跟我大姐他们都相当不错,赵希尧把她请到那儿教书。就挣俩钱,也是瞎奔。我大姐的字写得好着呢,我大哥有时候也让她帮着抄书。

定:那您姐夫也教书?

庄:嗨,不守本分,没有正业。东跑西颠地就那么样,就跟着军队乱跑,有时候还穿着军装回来。

定:穿军装是干什么?东跑西颠是做买卖呀?

庄:不价,什么都干,有时候做生意吧。香山那儿有一个白堡子矿,还是他办的,赔了好多钱。后来就跟着共产党了,给共产党的机构干吧。

定:那后来不就是老革命了?

庄:不是,这儿待两天那儿待两天没有正经事。他要是守本分我大姐就不能不理他了。俩人老吵架也是。

定:您大姐后来跟他也不好了?

庄:不好了也没离婚,那时候不兴离婚哪,她就带着儿子。

定:您姐姐后来还革命吗?

庄:没有,孩子多。她跟我姐夫老不见面不是吗,孩子还不少,一个姑娘仨儿子,见着面了怀孕了就有了。现在她的儿子不错,大儿子死了,二儿子就是我那二外甥,原来就在速成中学这儿念书,就跟我们家住,后来就上西安了,现在是西安的组织部长。甭管怎么说吧,挺不容易的,就知道要强。她死了也差不多20多年了。

定:您大姐后来跟您家有联系吗?

庄:有啊,她结婚以后,我们家里不是也败了,没办法了,我小,就仗着大姐管我呀,她得带着我。我才六七岁,她就生了一个儿子,我就帮我大姐看孩子。我大姐管到我8岁。

定:您大姐性格怎么样?

庄:我大姐厉害,就因为自个儿有这点缺点,厉害不出去。

定:什么缺点?

庄:就是自个儿搞对象,这就不行。我二姐是明媒正娶的,轿子抬的,那行。我二姐夫是汇文中学注110的一个学生,是个守本分的人,根本人家儿啊。

定:什么叫根本人家儿?

庄:就是守本分的人家儿,家里有钱,也不干什么。我哥哥让他到故宫里头,不干,瞧不起,就养鸽子,有好几十只呢。他们自己的独院啊,自己的房子。我上他们家去就给我煮鸽子蛋,拿着鸽子蛋回家。那会儿他们家还有包月车,送我回家。我哥哥不让他养鸽子,说养鸽子的不是好人。

定:为什么?

庄:都是纨绔子弟啊,净打架。这鸽子还得说过死的过活的。别人家也养鸽子,你这鸽子要是到他房上,你要过死的他就拿弹弓给打死,过活的就给送回去。这样。我现在才明白,敢情养鸽子是一种营生,可赚钱了。我上北海遛弯儿,有人说起这养鸽子,说护国寺有养鸽子的白家,是数得着的养鸽子的专家,特有名儿,人家那鸽子养的。白鸽子的脖子上有黑的一圈,叫墨环儿,黑鸽子脖子上要是白的一圈儿呢,叫玉环儿,那鸽子可值钱了。现在没有了。

定:姓白的也是靠养鸽子为生了?

庄:就是啊,他们家倒是挺有钱的。

定:您二姐就在家待着?

庄:我二姐当了一辈子的家庭妇女。我二姐老实、窝囊。她那男的死了她又嫁了一个主儿,末了儿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