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舅舅被日本人害死了(第2/5页)

我舅舅放出来以后到家,就一天比一天精神不正常。我姥爷就发现,他弄那鱼抓起来给攥死,攥死就说:“都因为你们,都因为你们。”后来一点儿一点儿地就疯了,越来越厉害。那时候也不讲究说上哪儿去瞧,就找那个巫医,烧香啊,磕头啊,上我们家来就吹口气,“”就打我舅舅脑袋,叫驱邪,那有什么用啊,实际不是那事儿啊,您说那时候人就是无知。后来我舅舅就那么死了,三十二三岁吧。要不我们怎么那么恨日本人哪,日本一投降,哪儿一说有打日本(人)的,我跟我二哥俩人就拿着棍子,跟着打去,在街上看见日本人,逮着什么拿什么打,日本人武士道精神,您打完,他冲您“哈伊,哈伊”不还手。我妈就吓得哟,跟家里哆嗦:“这俩要命鬼又走啦,这俩叛逆又跑啦。”让我三姨夫满街追我们俩人,追不着。我们就恨哪,我舅舅就是让日本人给打疯了的。

我不知道您知不知道,日本一投降,哎哟北京人就全反(指反抗)啦,中国人都恨透了日本人啦,杀死咱们多少拉洋车的?坐车拉着要钱不给,一刀捅死,我跟我二哥都见过。那时候的政局呀,国民政府也没法控制,这些老百姓就反了,打鼓的跟拉洋车的凑到一块儿,就抢日本人。挨着门敲,敲开门进来,一瞅是中国人,扭头就出去了,要是日本人,先给他抢了然后打他一顿。我和我二哥就琢磨了,恐怕中原跟长男他们要挨抢,确实他们是没做坏事,那条胡同对他们印象都不错。我们就跑过去了,说那边没有日本人,那边也是咱中国人,他们就没敲(中原和长男家的门)。岗野就给抢了,也给打了。完了这俩日本人就上我们家,左一个鞠躬噢,右一个鞠躬噢。哎哟那抢得可厉害了,抢的那个被子呀,都堆老高的摞到洋车上。

我们那儿有一个,我们都管她叫王小脚,她也是年轻守寡,守着5个儿子,她怎么活呢,她拉洋车。拉着那洋车跟着抢,哎哟她抢的那日本被卧,我们说这回你可发了哎。

定:女人拉洋车?

李:女的。

定:汉族人满族人?

李:她是汉族人。那脚是后来放的。我们怎么知道她呢,这个人跟我们是街坊,在小牌坊胡同住,小牌坊就在赵家楼的后头,城墙根儿了。我们就瞅着她在街上,拉着洋车呱呱地跑,回来拿这么一小口袋棒子面,养着这5个儿子。5个儿子一个一个都穿不上衣裳,冬天就不出来了,夏天就光着屁股在街上,好几个人盖一个被卧。我就跟我妈说,妈您看那王小脚多可怜呢,我妈就说,可不是,也是个苦人儿哪。你看,弄着这5个儿子。一解放了,她就不拉车了,政府给找的事,就干点别的,她的儿子也都起来了。后来这人得肝癌死了,我说还是挺惨的。

5.父亲和母亲的婚事

李:我妈叫王秀芳,我二姨叫王秀芬,三姨叫王秀英。满族人可讲究了,是亲哥儿们弟兄,叔伯的,你这名字都排上,得挨着,不能瞎叫。

我母亲长得挺漂亮的,那纯粹,您一看就能看出来是满族人。高颧骨,黄眼珠,头发都有点发黄,反正头发不是黑的,满族那模样反正都在呢。

我母亲为什么跟我父亲结婚呢,这是我姥姥跟我姥爷的想法。

我父亲是唐山人,汉族。您知道唐山大地震,我父亲的老家是震中。他家里头就有个哥哥有个弟弟,可他哥哥、弟弟都不在唐山。我父亲是过继的,本来我父亲是四爷爷的儿子,二爷爷没儿子,我父亲行二,就过继给我二爷爷了。他们这一支,反正也是挺讲规矩的,给我父亲说了这么一个(妻子),农村就讲使人啊,她比我父亲大四五岁。我父亲他不喜欢,结婚两宿也不是三宿,就走了,走了就出来了,也就是说,他是抗婚出来的,他就不承认他结过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