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舒卷从容一片云傅耕野口述(第6/6页)

我划“右派”劳动改造22年整,那会儿我在三十八中,是中学老师,中学也划“右派”。因为我当老师以前做过章伯钧的秘书,又有严重右派言论。我算“右派”当中最顽固的,所以时间最长。我是“二类右派”。

定:那一类是什么?

傅:就是劳动教养的,在天堂河那边。注71“一类右派”好多都死了,劳动苦啊,又赶上三年灾害,吃也吃不上。我在京西,上万注72。像金启孮家的坟地我都去过,他们那个村出产柿子。我在他们村一年多,劳动。正是最惨的时候,1959年、1960年,没粮食的时候。我记得1959年春节也没吃着粮食,就是树叶什么的。章诒和写的都是真的(指章诒和著《往事并不如烟》),都是听她母亲说的。

5.其他

傅:现在有人要知道满洲的事儿,我就写了一点儿。

定:这些东西您要不写谁还知道啊,您看朱家溍先生注73也走了。

傅:是呀,挺可惜的。朱家溍我们还是亲戚。他的爱人是我大姑父的妹妹,赵元芳的妹妹,给的朱家溍。有一次在承德见着朱家溍,他跟单士元在一块儿,单老说你们两个应该认识认识,我说我是傅谦豫的儿子,他(朱)说那是谦大哥呀,我们两个太熟了。我后来一看,我们家里有好多朱家溍父亲写的字。80年代了,我到大姑父赵元芳家还见着朱家溍呢。师大百年校庆我们还见着了。家里头呢,我姐姐跟他岁数差不多,看不上他,说朱老四就是瞎玩儿,唱戏。他爱唱戏。想起来这些人活着的时候应该多聊一聊。可惜。还有些人,恭王府有些后代,现在也都死了,恭王府后来败得也太快了。

金启孮注74啊,我很早时候就跟他在一起,最初满族文化协进会注75呀,我们在一块儿。我记得是1946年,我也20多岁啦。我记得第一次开会是在北京的青年会,那会儿金启孮,那时候叫金麓漴,刚由日本回来。

定:金麓漴是他的字吗?

傅:学名。那个时候就是胜利以后,有几次在一块儿开会。后来我们又在华大同学。1949年,我们是一个小组,向党交心交历史什么的,结果他一交,就说他是满族的阿哥,贵族的余孽吧,残渣余孽。斗得他很厉害,没办法,他就问我怎么办,我说二十五中能不能回去,他说那会儿的校长可以叫他回去,我说那你就赶紧回那儿去吧。毕业以后他就回中学了。金启孮没划“右派”。我划“右派”那会儿他正在中学呢。

我记得他在华大挨斗的时候,他爱人还拿一个蒸馒头的布包了一包馅饼给他送去。他爱人挺好,俩女儿也挺好。他死得很可惜,他带走的东西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