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景泰即位后之守御(第2/5页)

通州运粮事,《三编》叙法稍不明。盖官与军各预支俸米,惟不能留存在通,必运至京,运者仍加绐米为脚直。《于谦传》:“通州积粮,令官军自诣关支,以赢米为之直,毋弃以资敌。”又其动议由周忱,亦见《忱传》。凡此见应急之策,亦自有两利之道,若但知资敌可虑,竟付焚如,岂不于国受大损?后来屡有用此法者,不可忘诸贤擘划之功也。

九月,廷臣合辞请皇太后曰:“车驾北狩,皇太子幼冲,古云:‘国有长君,社稷之福。’请定大计,以安宗社。”太后允之。群臣以太后旨告王。王惊谦再三,避归郕邸。群臣复固请,于谦曰:“臣等诚忧国家,非为私计。”会都指挥岳谦使卫拉特还,口传帝旨,以王长且贤,令继统以奉祭祀。王始受命。癸未即位,以明年为景泰元年,遥尊帝为太上皇帝。十月,也先奉上皇至大同,阉喜宁初从上皇北狩,遂附也先为间谍,尽以中国虚实告之,教也先奉上皇至边,胁诸将开关,召总兵镇守官,出见则留之,可以得志。也先以为然,乃诡言奉上皇还京,至大同,总兵官郭登不纳,遣人谢曰:“赖天地宗社之灵,国有君矣。”也先知有备,不敢攻。登驰蜡书人奏,京师戒严。

《登传》言:“朱勇等军覆,仓猝议旋师,登告学士曹鼐、张益曰:‘车驾宜入紫荆关。’王振不从,遂及于败。当是时,大同军出多战死,城门昼闭,人心汹汹,登慷慨奋励,修城堞,缮兵械,拊循士卒,吊死问伤,亲为裹创傅药,曰:‘吾誓与此城共存亡,不令诸君独死也。’”又云:“登初至大同,士卒可战者才数百,马百余匹,及是马至万五千,精卒数万,屹然成巨镇。登去,大同人思之。”若登者,可为能尽职矣。而清代《御批辑览》深斥登之拒君,此诚所谓御批,知惜其身而可弃其国。又以登能守大同,而不能使白羊、紫荆二关不失,致也先直犯京师,以见其不纳君之罪。夫登守大同,若各关守将皆如登,也先何致阑入?大同无兼制各关之责,何以归罪于登一人?如果大同纳也先兵,挟天子以令内地各文武,自登为倡,皆相率入于敌矣。

壬子,十月初五。诏诸王遣兵人卫。乙卯,初八。命于谦提督诸营将士,皆受节制,都指挥以下,不用命者,先斩以徇,然后奏闻。乃议战守之策,石亨请尽闭诸门,坚壁以老之。谦曰:“贼张甚,又示之弱,是愈张也。”乃分遣诸将兵二十余万,列阵九门外,谦自与亨帅副总兵范广等阵于德胜门以当贼冲,悉闭诸城门,绝士卒反顾。下令:“临阵,将不顾军先退者,斩其将;军不顾将先退者,后队斩前队。”于是将士知必死,皆用命。也先自大同至阳和,进陷白羊口,守将遁,守备通政使谢泽扼山口,兵溃,叱贼被杀。丙辰,初九。也先抵紫荆关,喜宁导之夹攻关城,守备都御史孙祥、都指挥韩青战死,关遂陷,长驱而东。丁巳,初十。诏宣府、辽东总兵官,山东、山西、河南、陕西巡抚皆人援。也先自紫荆关奉上皇过易州,至良乡,父老进茶果羊酒。进次卢沟,园官进果。上皇作书三:一奉皇太后,一致帝,一谕文武群臣。

此三书必受也先之命,诱胁宫府,以导敌入京者。英宗既被掳,受也先指使不获自由,亦无足怪。惟如《郭登传》,言登拒也先奉英宗欲入大同时,英宗遣人诏登曰:“朕与登有姻,何拒朕若是?”登奏曰:“臣奉命守城,不知其它。”英宗衔之。太祖女永嘉公主嫁郭镇,镇为英子,登又英孙,故云有姻。后英宗复辟,登几不免,以言官劾,论斩宥死,降都督佥事,立功甘肃。则英宗本意,亦竟以守土相拒为不然矣。清代《御批》亦深以丧君有君之说为非,此真君主之偏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