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神圣同盟(第2/5页)

现在,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人们(除了少数职业军人)只剩一个愿望:让他们平安度日。有过一段时间,他们可以自治,可以选举自己的市长、市议员和法官,可是这套体制在实践中却惨遭失败,因为新的统治者不仅毫无经验,而且好大喜功。出于纯粹的绝望,人们求助于旧制度的代表。他们说:“你们像过去一样统治我们吧。告诉我们欠你多少税款,我们照单全付。我们正忙于修复自由时代所留下的创伤。”

幕后操纵维也纳会议的大人物们,他们当然会尽力满足人们对和平、安宁的渴望。会议的主要产物是神圣同盟的缔结。它使警察机构变成国家事务的最重要的力量。那些胆敢对国家政策提出任何批评的人士,都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欧洲终于有了安宁之日,但却是墓地一样的沉寂。

出席维也纳会议的三位最重要人物分别是俄国的亚历山大皇帝、代表奥地利哈布斯堡家族的梅特涅首相及前奥顿地区的主教塔莱朗。在历次法国政府危机四伏的动荡中,塔莱朗仅仅凭借自己的精明和狡猾,奇迹般地在法国政府的动荡更迭中生存了下来。现在,他代表法国来到奥地利首都,千方百计地为法国在拿破仑造成的废墟中捞取任何可能的好处。就像打油诗里描写的快活青年对旁人的白眼浑然不觉一样,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闯到了宴会,开心地大吃大喝,好像他真的受到邀请一样。不久,他真的坐在餐桌的主席的位置,用他妙趣横生的故事逗得大家开心,以自己的迷人风度赢得众人的好感。

在抵达维也纳的前一天,塔莱朗意识到盟国已分裂成两个敌对的阵营。一方是妄图吞并波兰的俄国和想要占领萨克森的普鲁士;另一方是奥地利与英国,它们想阻止这种掠夺,因为无论是由俄国还是普鲁士来主宰欧洲,都会有损于英奥两国的利益。塔莱朗凭借高超的外交手腕挑拨离间,使双方剑拔弩张。由于他的努力,使法国人民免遭欧洲在皇权下所忍受的10年压迫。他在会议上争辩道,法国人民在这件事情上其实是毫无选择的,是“科西嘉恶魔”强迫他们按其意志行事。现在拿破仑已经死亡,路易十八登上了王位。塔莱朗请求说:“给他一次机会吧!”而盟国也愿意看到一位合法君主端坐在革命国家的王位上,于是痛快地作出了让步,给了波旁王朝这个机会,但是波旁王朝大肆滥用特权,以致15年后被再度赶下台。

维也纳三巨头中的第二号人物是奥地利首相梅特涅,哈布斯堡外交政策的领袖,全名文策尔·洛塔尔·梅特涅——温斯堡亲王。他是一位大庄园主,一位风度翩翩的英俊绅士,腰缠万贯,能力非凡。不过,可惜他所成长的社会与在农庄里挥汗如雨的平民大众相距太远。青年时代,梅特涅曾在斯特拉斯堡大学求学,当时正值法国大革命的爆发。斯特拉斯堡是《马赛曲》的诞生地,也曾经是雅各宾党人的活动中心。在梅特涅的忧伤记忆里,青年时代快乐生活被粗暴地打断了,一大群并不胜任的市民被突然召去从事他们力所不能及的工作,暴乱分子杀戮无辜的生命来庆祝新自由的曙光。可梅特涅却没能看到群众的真诚和热情,也没有看到当妇女和儿童将面包和水塞给衣衫褴褛的国民自卫军,目送他们穿过城市,奔赴远方的战场为法兰西祖国英勇献身时,他们眼里所闪烁着的希望和神采。

让神圣同盟害怕的幽灵

这一切使这个年轻的奥地利人深感厌恶,认为此举太野蛮,太不文明了。如果真的需要一场战斗,那也应该由穿着漂亮制服的年轻人,骑着高头大马,在绿色原野上厮杀,但是将整个国家变成一个发散恶臭的军营,流浪汉一夜之间被提拔为将军,这看起来不仅恶劣,而且愚蠢。他常常会在某个小型晚餐会上对法国外交官说:“看看吧,你们那些精致的思想都带来了什么?你们喊着要自由、平等、博爱,可最终得到的却是拿破仑。如果你们不胡思乱想,安于现状,情况会比现在好多少啊!”于是,他就会阐述自己那套关于“维持稳定”的社会制度。他倡导重返大革命前旧制度的正常状态,那时每个人都快快乐乐,也没人胡说什么“天赋人权”或“人人生而平等”。他的这种观点是发自内心的,也正因为他意志坚强、才能卓越、具有惊人的说服力,因此他也成了一切革命思想最危险的敌人之一。梅特涅一直活到1859年,他目睹了1848年的欧洲革命将自己的全部政策扫进历史垃圾堆,那是一个彻底的失败。突然间,他发现自己成了欧洲最遭人憎恨的家伙,不止一次面临被愤怒的市民处死的危险。但是,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依然认为自己做的都是正确且有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