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无巧不成书!(第4/4页)

3.棺材的巧合

福楼拜给露易丝·科莱的信中写到了落日,语调流露了疲惫与虚弱,这不是装腔作势。1846年这一年,毕竟先是他的父亲,然后是他的妹妹长罗琳,相继去世。“一座多么可怕的房子啊!”他写道,“像地狱一般!”整个晚上,古斯塔夫在他妹妹遗体旁守着:她穿着洁白的婚纱躺在那儿,他坐在旁边读着蒙田的书。

在举行葬礼的早上,他向躺在棺木里的妹妹作了最后的吻别。在三个月的时间里,他第二次听到乡下佬的靴子砰砰地爬上木楼梯运尸体。那时,哀悼几乎是不可能的:实际的事务接二连三地插进来。要剪下卡罗琳的一绺头发,要做她的脸和手的石膏模型:“我看到那些粗人用他们粗大的爪子碰她,在她的脸上覆盖了石膏。”办葬礼,少不了粗俗之人。

去墓地的小路很熟悉,前不久送葬时走过。在坟墓旁,卡罗琳的丈夫支撑不住倒下了。古斯塔夫注视着棺材往下放。突然,棺材卡住了:墓穴挖得太窄了。掘墓人抓住棺材摇晃起来;他们一会儿朝东拉,一会儿又朝西拉,扭动一下,用铁铲拍了拍,再用铁橇往七抬了一下;但是棺材还是一动不动。最后,他们中有一个人用脚踩在棺材上面,刚好踩在卡罗琳的脸的上方,强行将棺材踩进了坟墓里。

古斯塔夫给卡罗琳的脸塑了个像;石膏像在他工作时注视着他,直到1880年他也在同一座房子里去世为止。由莫泊桑帮忙,将他的遗体安放好。福楼拜的外甥女提出要给作家做一个传统的石膏手模。结果没能做到这一点:在他最后一次患病的时候,他的拳头握得太紧了。

送葬的队伍出发了,先到了康特勒的教堂,然后到纪念公墓。在纪念公墓,那里的一队士兵鸣枪致敬,可笑地曲解了《包法利夫人》最后一行字。几句致辞之后,棺木就放了下去。棺木卡住了。这次,正确地测算了坟墓的宽度;可是掘墓人在长度上省了力气。粗人的后代紧紧抓住棺木扭来扭去,但无济于事;他们既不能将棺木塞下去,又无法将它拉出来。经过难堪的儿分钟之后,吊唁的人渐渐离去,留下福楼拜歪歪斜斜地卡在墓地中。

诺曼人是一个出了名的抠门民族,毫无疑问,这些掘墓人也不例外;也许他们讨厌多挖一分草地,于是把他们这种职业传统中的厌恶从1846年一直保留到1880年。也许纳傅科夫在写《洛丽塔》前读到了福楼拜的书信。也许亨利·莫顿·斯坦利对福楼拜的非洲小说的崇拜并不完全令人吃惊。也许我们所读到的残忍的巧合、圆滑的讽刺或者是大胆的富有远见的现代主义,在当时看来是完全不同的。福楼拜把亨伯特先生的名片从鲁昂一直带到了大金字塔。目的是不是想为自己的敏感做一个搞笑的广告;嘲笑沙漠满是砂石、不光滑的表面需要进行磨光;亦或,这只是在开我们一个玩笑?

Anthony Powell(1905-2000),英国小说家,著有长篇巨作《随时间的音乐起舞》( A Dance to the Music of Time)

法国诗人波德莱尔的代表作,也是现代派诗歌中的经典。

胡夫的希腊名。

亨伯特,是纳博科夫小说《洛丽塔》中的男主人公。弗罗托的原文是在法语中既有打磨工的意思,又有爱趁机触碰女人的人的意思。

“Desert Island Disc说”这是BBC(英国广播公司)在1942年开始推出的一档节目,在西方深受欢迎。该节口多年来邀请过无数名流与政要做客。

Henry Morton Stanley ( 1841-1904),英国的非洲探险家。

指在中世纪时来自法国北部的一个族群。

指《萨朗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