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一 第四章 爱情预习(第3/4页)

艇子不住增速,转过一个河湾后,一佛塔耸立在左方林木浓密处,那是小长安唯一的佛寺圣光寺。

拜紫亭本人一向并不信佛。现在更可能改奉伏难陀的天竺邪教。可是因真长安多佛寺,小长安也得应应景儿。据师妃暄说圣光寺不但香火不盛,寺内僧侣更不足十人,主持圣光大师是拜紫亭从长安请来,是有德行的高僧。寺内僧侣均是随他从长安来的徒弟。

徐子陵离艇登岸,直抵寺门,入寺向遇上的第一个和尚说出暗语。

和尚似没兴趣看他半眼的垂眉合什道:“施主请随我来。”

引路前行。

徐子陵想不到能这么顺利见到师妃暄,一颗心立时提至咽喉,霍霍跃跳,那感觉实是难以形容。

该对她采取什么态度?

她的考虑有结果吗?

这等若半个方外人的仙子如何处理自己对她的“冒犯”。

忽然间,其他曾在他心中留下倩影的美女,都变得模糊起来,师妃暄的一颦一笑,进占他整个心灵。

假若真能在这充满中土情调的异域名城,抛开一切地享受男女爱恋的动人滋味,与这仙子发生一段不会有结果的精神爱恋,以后再让这段短暂而美丽的回忆随他走遍天涯海角,那种甜蜜又悲哀的感觉,想想也可教人魂销。

和尚领他穿过月洞门,来到一座禅堂般的建筑物外,道:“施主请进,方丈正恭候大驾。”

四周林木参天,环境宁静幽美,不远处传来起伏有致的禅唱经声,以木鱼青磐伴和。

徐子陵愕然道:“我要见的是……”

和尚面无表情的打断他道:“小僧明白,施主见到方文自会明白。”

说罢就那么转身离开。

徐子陵心中涌起不妥当的感觉,头皮一阵发麻,深吸一口气,步进禅堂去。

堂内对门的一端供着三宝佛,坛前燃起檀木,烟气燎绕,香溢禅堂。

一位高瘦老僧朝门而坐,眼观鼻,鼻观心,法相庄严,手持佛珠、口中吟吟有词。似乎并不晓得有客来访。在他面前有个蒲团,似为徐子陵而设。

入寺拜佛,徐子陵脱掉靴子,叩首三拜,径自走到蒲团学对方般盘膝坐下,没有说话。

圣光大师纹丝不动,那对埋在满面皱纹里的眼睛忽然上扬,像两盏明灯般往他射来,道:“如何修行?”

徐子陵心叫“来哩”,微笑道:“请大师指点。”

圣光大师道:“大凡修行须是离念,明得三界无法,本来无物,方解修行。不见古来有一持戒僧,一生持戒,忽因夜行踏着一物作声,疑是腹中有子无数的蛤蟆,惊悔不已!睡后梦见数百蛤蟆索命,大惊而起。到天晓观之,乃一老茄耳。”

徐子陵心中暗叹,知是圣光老僧要借此故事点化自已。

对佛家来说三界本无实物,一切都是幻象。就像故事中持戒僧踏到的东西,究竟是蛤蟆?还是茄子?如说是蛤蟆,天亮时看到的是茄子。如是茄子,睡梦中又有蛤蟆来讨索性命。只因心尘末脱,境由心生,致流转三界,不能超脱。

这则故事分明是针对自己对师妃暄的妄求而发,由此推测,师妃暄的考虑肯定没有什么好结果。

师妃暄为何不把考虑后的决定直接告诉他,却要通过圣光大师的口说出来?弄得他既狼狈又尴尬。

若非要告诉她有关假老叹的事,说不定他会立刻拂袖离开。

此刻只好苦笑道:“多谢大师点化,小子明白啦,请问小子可否见师小姐一面、小子有要事须上报。”

圣光平静的道:“妃暄刚离开龙泉,返回静斋。”

这两句话像晴天霹雷,震得徐子陵全身发麻,脑际一片空白。

圣光一瞬不瞬的静观他的反应。

完了!一切都完了。

所有渴望、期待、企盼刹那间灰飞烟灭,不留半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