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 第七章 尔虞我诈(第2/4页)

对于自己这份洞察力,徐子陵也吃了一惊,这确是以前梦想不到的进步。

外面的魔音再起变化,从忽前忽后,左起右落,飘忽无定,变成集中在庙门外的广场,且愈趋高亢难听,变成鬼啾魅号,若定力稍逊者,不捂耳发抖才怪。

那就似忽然到达修罗地府,成千上万的惨死鬼,正来向你索命,魅影幢幢,杀机暗蕴。

“子陵!”凄厉的叫声响彻徐子陵耳鼓内。

徐子陵心中大懔,暗忖这不是素素的呼唤声吗?登时大吃一惊,知道差点被魔音侵入心神,忙排除万念,守心于一。

石青璇又幽幽轻叹,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枝竹箫,放到嘴边,却没有吹奏出任何声音。

徐子陵正感事有蹊跷时,一丝清音,似在地平的远处缓缓升起,然后保留在那遥不可触的距离,充满生机地跃动,无论鬼啾声变得如何扭曲可怖,刺耳凌厉,扑天盖地,彷似能把任何人淹没窒息的惊涛骇浪。可是石青璇奏出的音符,却像一叶永不会沉没的小扁舟,有时虽被如墙巨浪冲抛,但最后总能安然徜徉。

徐子陵心中亦翻起千重巨浪,因为他首次亲历以音破音的超凡绝技,得益之大,实难以尽述。

他终于把握到一个可以抗衡祝玉妍魔音的可能性。

这对他和寇仲跟阴癸派的斗争,有着决定性的重要作用。

他再次完全迷醉在石青璇动人的箫音里。

从她的音韵里,他清楚感到石青璇是一位真正的淑女,似是平凡的音韵,却是无比的动人,没有丝毫做作地温柔的挖掘和抚拂着每个人内心深藏的痛苦,不受时空和感情的区限。

每个音符,都像积蓄着某种奇诡的感人力量,令你难以抗逆,更难作壁上观。

徐子陵完全浑忘了她吹奏的技巧,至乎音韵组成的章句;而只着力在每一个从竹管的震汤发出来的鸣响。

这是从未有过的出奇感觉。

箫音愈来愈灵动迅快,彷佛一口气带你狂哈十万八千里;音色变幻万千,错落有致,音韵更不住增强扩阔,充盈着无以名之的持续内聚力、张力和感染力。

啾啾鬼声却不住消退,直至彻底沉寂下来,只馀仍是温柔地充盈于天地令人耳不暇给的箫音。

箫音忽止。

石青璇淡淡道:“贵客既临,何不入庙一晤,石之轩和碧秀心之女石青璇在此恭候四位前辈法驾。”

风声疾至。

灯火倏灭。

接着是怪异尖锐的呼啸声和劲气交锋的连串骤响,不绝如闷雷迸发。

然后所有交手的声音像骤然发生时那么突兀的消敛。

灯火再度亮起。

石青璇仍面佛而立,美目落在偌大佛殿空间唯一的一点烛火上,蒙蒙红光彷佛与她融合为不可分割的整体。

另一边近门处是“媚娘子”金环真,此时披头散发,脸色苍白,显是在适才交手时吃了暗亏。

石青璇柔声道:“适才金宗主已被我箫音所伤,仍要逞强出手,实在太不自量力。走吧!迟恐不及。”

金环真惊异不定地瞥了静坐一角的徐子陵一眼,厉声道:“他是谁?”

石青璇淡淡道:“我怎知道?”

尤鸟倦那把可令任何人终身难忘,似刀刮瓷盘般听得人浑身不舒服的声音,慢条斯理地在庙外响起道:“还以为你这丫头尽得碧秀心的真传,且聪明绝顶,原来只是个蠢丫头,竟不知这世上有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千古至理名言,这淫妇只是派来摸你底细的先头部队,现在你有多少斤两,已尽在本人计算中。”

徐子陵听得目瞪口呆,不是奇怪天下间竟有像尤鸟倦这种人,而是不解为何金环真被人这般摆布侮辱,仍能甘然受落。

一个愿打,一个愿捱。

旁人有甚么话好说的。

石青璇仍是神态闲雅,从容自若道:“想不到二十年前名列邪门八大高手之一的‘倒行逆施’尤鸟倦是如此胆小和浅薄之徒,只徒逞口舌之快,却无胆登堂入室,是否顾忌这位偶然路经的前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