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当代伊莱恩[1]

“没错,但你是怎么想的呢,萨特思韦特先生?你的真实想法?”

萨特思韦特左顾右盼,却无可逃避。蛋蛋·利顿·戈尔把他堵在钓鱼码头上,他无路可逃。现在的年轻姑娘真是残忍无情啊,而且活跃得可怕。

“是查尔斯爵士给你灌输的这个想法吧。”他说。

“没有,不是他。我自己想的。这个想法一开始就冒出来了。一切都太突然了。”

“他上年纪了,而且身体状况不太好……”

他重复着医生的话,蛋蛋打断了他。

“都是废话。他有神经炎,还有一点类风湿性关节炎。这种病不会突然发作,让人晕倒。他从来没有突发过什么疾病。他是那种身体有点毛病,但能活到九十岁的人。你对验尸结果怎么看?”

“一切都看起来很,嗯,正常。”

“你觉得麦克道格医生提出的证据和迹象又如何呢?非常专业的一大堆话,对器官描述详尽——难道你不觉得,他堆砌起这些术语,却一直在避免正面作答?他的话只能得出这种结论:没有证据表明巴宾顿是非正常死亡。但他没有说巴宾顿是正常死亡。”

“你是不是字眼挑得有些过头了,亲爱的?”

“关键是他在字斟句酌——他很困惑,却找不到证据,所以只能拿医学术语来应付。巴塞洛缪·斯特里兰奇爵士怎么看?”

萨特思韦特复述了一些医生的意见。

“他对我这种看法不以为然?”蛋蛋若有所思地说,“他自然是个谨慎的人,我想哈利街的专家都得这样。”

“鸡尾酒杯里只有杜松子和苦艾酒,别的什么都没有。”萨特思韦特提醒她。

“看来这事可以下定论了。不过,验尸之后发生了些事,所以我想……”

“巴塞洛缪爵士对你说什么了?”

这引起萨特思韦特的极大兴趣。

“不是对我,是对奥利弗,奥利弗·曼德斯。他那晚跟大家一起用餐,不过你可能不记得他了。”

“不,我记得他,记得很清楚。他是你的好友吗?”

“曾经是。现在我们经常吵嘴。他进城去他舅舅的公司工作了,变得……嗯,有点油滑。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总嚷嚷着要辞职当记者,因为他文笔不错。不过我觉得他现在就是说说而已。他想赚大钱。我觉得大家应该都很厌恶金钱吧,对不对,萨特思韦特先生?”

听到此话,他便完全领教了蛋蛋的年轻——那种毫无矫饰、傲慢自大的幼稚。

“亲爱的,”他说,“很多人都厌恶很多事情。”

“当然,很多人都是蠢驴,”蛋蛋轻快地赞同道,“所以我真的对老巴宾顿的事很伤心。因为你瞧,他真的很招人喜欢。他为我准备过坚信礼等事务,虽说这类事很多都是说说好话,但他做得很好,让人喜欢。你瞧,萨特思韦特先生,我真的信奉基督教,虽然不像妈妈那样举着小手册、做早祷,遵从那些形式,但从心灵上确实信仰,也有一些过去的原因。教会充斥着圣保罗教派的人——实际上,教会就是一团糟,不过基督教本身是没有问题的。因此,我无法成为奥利弗那样的共产主义者。在实践中,我们的信仰会走向非常相似的结果,很多事情相通,关于所有权之类的问题,等等,但区别嘛——好吧,我没必要细说。但巴宾顿一家是真的基督教徒,他们不会四处探听、伺机窥探、任意指摘,待人处世向来宽和。每个人都非常喜爱他们。还有罗宾……”

“罗宾?”

“他们的儿子,他在印度被杀了。我……我曾经深深爱着他……”

蛋蛋眨眨眼,转头凝望远处的海面。

不一会儿,她收回思绪,将注意力重新放在当前与萨特思韦特的对话上。

“所以,你瞧,这件事对我的触动很大。假如巴宾顿先生是非正常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