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黑篇 第二章(第4/6页)

告别二哥,我们一行人下了楼,我在楼下小卖部买了一条郁金香和一条新港香烟,回手递给小谢,他和我推让了半天,最后还是满脸通红地收下了,然后把我带到一边,从后腰里掏出了那把刀递到我手上。我一看,这货手太巧啦,一个下午的时间,他找食堂要来一根枣木擀面杖,又下料又抛光,镶上了刀柄,又不知从哪儿弄了块铁皮,焊了一把刀鞘,这活儿做得巧夺天工、严丝合缝。可能二哥的话还是对小谢这老实孩子起了一定的作用,我分明看到他递给我这把刀时眼里有一丝的顾虑。我对他一笑说:“小谢!难得你对我这一个多月的照顾,这把刀我放在家里留个念想,你放心,我绝不会开刃,你这不是刀,你这是工艺品啊,太漂亮啦,那个什么,我在你更衣柜里给你留了一件军棉袄和一件军褂,咱俩体型差不多,你绝对能穿,都是新的没上过身,留着你歇班、搞对象或者回老家穿,你以后有什么事儿随时联系我,二哥那儿有我的地址和联系电话,我没事时再过来找你玩儿来,快回去吧。”我绝对说到做到了,小谢给我的这把刀,现在依旧还在我手里,放在我随时能够得到的地方,三十多年过去了,这把刀依旧漂亮如新,一点儿不比现在的藏刀英吉沙刀逊色,而我也一直信守着对小谢的承诺,刀在我手里一次血腥都没让它尝过,只是一直默默地陪了我三十多年,偶尔没事的时候,我会拿出来看看,让这刀的寒光把我带回自己那段青涩的年少岁月。

5

再说宝杰开来一辆他二伯的后三,天津方言土语叫“狗骑兔子”,亮子开了一辆212吉普,套用《智取威虎山》里经典的一句台词:把虎拉着,把马牵着!一行六人向市里进发,不到八点,来到了西南角四海居饭馆二楼。老远就看见李斌一副老大的姿态,披着一件当时很时兴的杜丘风衣,一顶将校呢帽子下是一头齐肩长发,油渍麻花地打着卷,军褂领子上落着几许头皮屑,嘴里叼着烟一脸坏笑地看着我。老三则坐在他的下首,见我们一行上楼来,老远就迎了过来:“怎么样?没落了残是吗?”我说:“三哥,你念我几句好行吗,我都让人给摁泥儿里了,你这还嘴黑,恨我不死是吗?”众人说说笑笑地落了座,凉菜已经上来了,老三又去找伙计点热菜。李斌招呼我坐在他身边,给我拿了根烟让我先点上,他说:“你先稳稳神,咱一边喝一边聊!”酒菜上齐,全员落座,李斌举起杯来慢条斯理地说道:“今儿个咱在这儿给墨斗接风,虽然以前咱们和他的交集不多,他也不和咱们在一条道儿上混,但毕竟他从小跟咱都在一个学校,又在一个家门口住着,算是半个发小,说心里话以前我还真没正眼看过他,没想到这回他和二黑这场事儿,他还真没给咱西门里的丢份儿,就冲这一点,我们哥儿几个也得跟你喝一回,你身上还有伤,能喝多少喝多少,没别的意思,就是一块聚聚,宝杰你得照顾好、陪好墨斗!”宝杰说:“没问题啊,我们多少年了,他什么意思我太了解了,来来来,咱举杯走一个!”宝杰这个人来疯的主儿,一有这场合再一有李斌的交代,他立马精神焕发,蹿前跳后地忙活着倒酒布菜,一时间酒席面上一派热闹非凡、交杯换盏之象。

毕竟是一帮半大不小的孩子,这里面最大的也就是李斌,他才不到二十岁,其余的都是十七八岁,这岁数还真降不住酒,几巡酒下来就一个个面红耳赤,精神亢奋地勾肩搭背,一口一个亲兄弟地叫着,那叫一个亲热,七个不含糊、八个不在乎地吹吹呼呼,天老大他老二,血气方刚的一帮小玩儿闹就是这样,划拳行令,推杯换盏,大快朵颐。在此期间,只有一人始终保持着清醒——老三!他是一定不会让李斌多喝的,一来怕这帮小不点儿闹出酒乱,最根本的是得让李斌结账。李斌在这些人里就是土豪,家里除了没有老爹了,老娘和三个姐姐都给他钱花,他自己蹬三轮也挣得不少。两三个小时的时间,酒足饭饱,我们这几块料互相搀扶着,你搂我我挎你摇摇晃晃地下了楼。当时我还没想好该去哪儿,家里我是先不想回了,这么长时间了不知家里怎么样了,只是听宝杰来天重看我时说我老爹已经找到了学校,申请让我休学一个学期。因为我老爹在当时的东门里二中当政教处主任,和我们学校的校长、主任们都很熟,所以学校对我还就网开一面了。前文咱说过,李斌在葛家大院有一间二十平方米左右的平房,也是他们这帮人的据点,所以就想都回葛家大院再说。一路上亮子这吉普开得东倒西歪,仗着那时马路上一过九十点钟就已经没人了,那阵儿也没有查酒驾的,交警白天就在岗楼里执勤,用一个电喇叭喊着:“南北站住,东西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