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黑篇 第二章(第3/6页)

这帮人一走,我们仨稳了稳神儿,又坐在桌子前,把酒一端,干了一杯。二哥拿眼死死地盯着小谢,也不说话,那眼神特别阴森。我当时不敢言语了,小谢让二哥盯得不敢抬头,也不敢夹菜吃,低着头问二哥:“怎么了?”二哥点了一根烟,狠嘬一口说:“小谢,我兄弟他的朋友在咱这儿养伤,他怎么伤的你也知道,他这货从咱这儿出去,肯定还得找补他那个对头去,你给他做了什么东西你甭告诉我,我是一没听说二没看见,可你自己想好了,他们这帮小不点儿都小,心气儿正高,都想在外边扬名立万,嘴上没毛办事儿不牢,遇上事儿没深没浅,捅多大娄子都有可能。厂里这帮人咱就这么打发过去了,这事儿告一段落,一会儿他就走了,出了这厂门,他再有什么事儿跟我也没任何关系,我该做的我全做了,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自己掂量好了!”小谢一看二哥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番话,他就要从后面掏出那把刀。二哥立马把他的手摁住了:“我什么也没看见,我什么也不知道,咱喝酒吧!”一口酒下肚,二哥回过头来又拿眼睛盯着我,我倒没像小谢那样低头,我是把脸扭到一边儿去了,我不看他,二哥一口烟吐到我脸上,他说:“你个小毛孩子,你这是要上道儿是吗?跟你接触这个把月,我觉得你还真是那么回事儿,就冲你伤得这么重不喊不闹不皱眉头,你倒有些骨气,但我作为老三他哥也就是你哥,我得给你几句垫垫底,在外面混,时间越长你就越有心得,你这才刚吃这么点亏,你想好了,以后你还得有吃大亏的时候,有那么一句话你听说过吗——玩闹玩闹,早晚劳教,大洼向你招手,板桥向你微笑!”我知道二哥这话的意思,大洼指团泊洼农场,板桥指板桥农场,二者皆为劳改农场。二哥接着说:“玩儿闹玩的是什么?是人缘、是气势、是底蕴,这就得在血雨腥风中修行去,你以后经的事儿多了,就会一点一点有那种气质了。”此时我想起了西关街蛮子,二哥说的不就是蛮子那种气质吗,一鸟入林百鸟压声的气质!二哥又说:“看你现在这意思,你就是有挺机关枪,也镇不住别人,你信吗?你端着机枪人家说你哪儿来的,这小毛孩子拿把玩具枪满街的吓唬人是吗,这机枪在你手里就是烧火棍子。”我听到这儿,又想起了二黑,不是我得便宜卖乖,我倒现在也没明白他当时为嘛拿着军刺不敢捅我。二哥又往下说:“气质对一个想在外面站脚的主儿来说很重要,但那也是岁月堆积起来的,不是装出来的,从现在开始,你就得自己培养自己,别当个傻打傻冲的主儿,流一滴血要有一瓶血的回报,要论起来这话就长了,今天我就不多说了,你记住我的话,以后慢慢品去吧。”

咱有什么说什么,二哥这一番话对我以后的日子受益匪浅,这也算对我开蒙的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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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说我和二哥、小谢,在天重青工宿舍交杯换盏地喝着散伙酒,由于保卫科的一搅和,这酒刚刚摆上还没怎么喝呢,宝杰领着几个弟兄就到了。除了宝杰以外,石榴、亮子、国栋、小义子,一共五位,他们今天一起来接我。一进门宝杰就用他那永远也改不了的毛病咋咋呼呼地嚷嚷道:“一进楼道就闻见酒味啦,我一猜就是你们这屋摆上了,别喝了,别喝了,李斌和老三在四海居等咱哪,赶紧收拾收拾走吧,上那儿喝去!”二哥拿眼白了宝杰一眼说:“你们先稳当住了,别去哪儿都跟打狼似的,还有宝杰你这咋咋呼呼的毛病能改改吗?哪儿有你哪儿热闹!”宝杰让二哥说得不好意思了,他说:“我这不着急吗,你们家老三让我赶紧把他接走,我们小哥儿几个聚聚,也给他接接风,要不二哥你也一块儿去吧。”宝杰一脸讨好地堆笑,二哥回答道:“我不去了,你们都是小一伐儿的,我和你们聊不到一块儿去,不凑那热闹!”二哥回头又看看我说:“我看你拾掇得差不多了,心里长草了吧,你可记住了我说的话,回去稳住了,想出头先看看林子里都是什么鸟儿再说!”我低头说:“二哥你瞧好吧,我记着呢。”二哥又回头对小谢说道:“小谢!你替我送送他们。”厚厚道道的小谢就弯腰抱上我堆在地上的东西往楼下走。我赶紧和二哥告别,二哥最后嘱咐我一句:“以后你要和李斌他们一起混了,有什么事儿多和老三商量,他心眼儿比你们都多,脑子转得快,遇到麻烦他能帮你出出主意。”我说:“行!二哥,我都记住了,你就甭管了,有什么话让我捎回去吗?”二哥说:“走你的吧,记着伤口别抻了,该吃药就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