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张钰童的父亲名叫张康,年轻的时候在外地做生意,赚了一些钱回来后开了一个小超市,逐渐做大,如今已经有了好几家连锁超市。

张钰童死后没多久,他就和陈兰离了婚。儿子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尤其是嫌疑人还是自己的续弦。在张康的心里,儿子的死跟他识人不清脱不了干系,所以满心亏欠全用在做儿童慈善上,在报纸上偶尔还可以看到他的名字。

联络了张康,听说在十五年之后发现自己的儿子,这个即将步入中年的男子几乎是立刻赶到了警局。

因为尸体上可查的线索已经被凶手毁坏的差不多了,所以张康没能认出自己的儿子——或者说,他怎么也无法想象十五年前就死了的儿子,为什么今天又死了一次。

程文修从张康这里取走了一些头发拿回去做DNA比对,易子阳在阁楼另辟出的会客室给张康录笔录。

会客室并不大,大概只有12㎡左右,三角形的屋顶衬的它的实用面积更小一些,好在天窗透亮,光线极佳。

白色的墙壁上挂着几幅拼接的图片,窗户下是正对着的两张灰白色皮质沙发,方方正正的玻璃茶几坐落于中间,上面摆放着一套简易的玻璃茶具。天花板没有办法装吊灯,只在沙发一侧放置了一个朱红色的落地灯。房间边角阳光能够照射得到的地方摆放着一盆大型针叶植物,墙上用白色刨花板打造了简易的百宝阁,零零散散地摆放着一些精美又不怎么值钱的工艺品。

会客室的陈设完全是任翊飞调过来之后一个人张罗的,据说在工艺品上那个在文物稽查大队工作的邵鸿锦出了不少力,任宸羽看到他就窝火的嘴角眉心都抽搐,总觉得如果不是邵鸿锦那几年的推波助澜,任翊飞断然不能是现在这种散漫的样子。

却忽略了一丘之貉的本质是物以类聚。邵鸿锦着实冤。

“张先生,请坐。”易子阳在沙发的另一面坐下,用茶壶烧了壶茶替他倒上。“今天找你来,除了认尸之外,还想问一问关于你儿子张钰童的事情。”

张康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盯着他们两个,有些精神恍惚:“……那个人真的是童童吗?”

“张先生,你先平静一下。”子阳微笑着看着他。“我们只是还原了死者的面部,是不是您的儿子现在还不能下定论,要等DNA的检验结果出来了才知道。”

易子阳的笑容一向有治愈作用,温暖而且似乎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张康心神不宁,端着茶杯猛喝了一口茶,却因为太烫而洒了一身的水。易子阳赶紧抽出纸巾帮他擦拭干净。一阵慌乱之后,张康的心里反而平静了一些:“你们想知道什么?”

易子阳问道:“你能确定十五年前死的那个孩子确实是你的儿子,张钰童吗?”

“当然。”张康对这一点坚信不疑。“自己嫡亲的儿子,父子连心,我不可能认错的。看到他的尸体的那一瞬间,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灭顶之灾一样。”

易子阳又问道:“孩子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病死的。”张康又补充了一句:“童童三岁那年病死的。”

“什么病?”

“早衰。”

早衰?

“可以说得具体些吗?”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生了孩子之后,我爱人的身体就一天比一天差,一天比一天显得苍老,身材变的瘦小好像提前进入六十岁,头发也逐渐的脱落。我带她去了很多地方拜访名医都没能治好她。医生说这种情况叫早衰,医学上还没有有效的治疗方式。就在我夫人去世之前,她拉着我的手说这是遗传,是诅咒……后来她就老死了。”

遗传?诅咒?

易子阳眉头微蹙:“她曾经跟你提起过这方面的事情吗?我是说……遗传或者诅咒方面的。”

张康摇了摇头:“在她去世之前,我是第一次听她这么说。”

易子阳却隐隐察觉出不对劲儿。

人在弥留之际,说出的话一定是他心中最惦念的、最在意的,就好像许多老人去世之前,残留着一口气就是为了见自己久未谋面的儿女。张钰童的生母在去世之前留下这么一句话,肯定是她深藏在心里、惦记了许多年的。

“可不可以请你好好回忆一下,从你们认识到现在,有没有什么怪异的地方?”

“我跟我爱人是在一次文物展上认识的,当时她正在很专心的看一对图腾。我还记得那对图腾上分别刻着青龙和白马。我后来又一次想起来,问过她为什么会喜欢那对图腾,她只提过是关于某个已经消亡了的氏族的。”张康慢慢回忆道,“其实我夫人身上奇怪的地方有很多,我从来没有见过她的父母和家人,可是我和她结婚以来,一直过的很幸福。我也问过她的家庭情况,可她总是说,我爱她就够了,别的什么都不需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