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各自的路(第4/8页)

老大略坐了一会儿便皱眉摇着轮椅走了,只留晏于非忍着血腥味在大堂听三弟大肆鼓吹扬州时自己的英明果断,看他一会儿捞出一个人头当球甩。

“二哥,如何?你说我这计谋是不是第一流的?”晏于道终于说累了,眉飞色舞地低头喝茶,趁着这功夫,晏于非早早命人将那些人头丢出去埋好。

“不要这么死板嘛!”因见没人说话,晏于道便笑嘻嘻地说道,“老四年纪也不小了,也该让他见见世面。来人,去把四少爷和门主都请来!”

晏于非抬手阻止:“不必了,老四身体不好,受不了血腥味。爹也不在门中,不知去了什么地方。我想这点你应当比我清楚才对。”

晏于道笑道:“二哥何必这般见外,我一次错,难道次次错吗?爹不在也罢,这次扬州的事总算搞妥,他也算落下个心头大石吧?”

你杀了那么多人,自以为花钱无数就能摆平官府,哪有这么容易。善后只怕还要困难三四倍,爹哪里来的心头大石可以落下。晏于非默然想,却没说出口。

于道平日里和善的很,但他太清楚这和善后面藏着的是怎样一条毒蛇,长期被大哥二哥打压,他已有些扭曲了,门主都相当忌讳他,只因是自己儿子又不能表现得过分,只吩咐其他三人要小心老三。

他不是成大事的料,可怕的是,他总以为自己做的都是大事。

“既然没事,就早点去歇息。”晏于非不想与他多说,起身便走了。

晏于道在后面笑嘻嘻地叫他一声:“二哥,我原是想替你报仇来着,你怎么不领我的情,反而把那丫头放在自己屋里享用?你若早说看上她那身排骨,我便不用那招狠的,只叫人洗剥干净了送你床上不是更好?”

晏于非停了一下,回头定定望他一眼,淡道:“你莫要再打她主意,我只给你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你记好了。”

晏于道的圆脸笑得越发和善可亲了:“二哥的女人,我怎敢觊觎,言重了。”

晏于非终于走了,殷三叔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响起:“少爷,你自己下不了手,就让三少将那女子解决了,岂不更好?”

他眸光一闪,神色终于变得阴沉。

“殷三叔,我并未打算杀她。”他淡淡说着,“我也不希望自己的部下成天想着杀人。”

殷三叔沉默了,隔了很久,他似乎终于醒悟了一般,眼里是亮了,可紧跟着又黯然下去,把声音压得极低,说:“少爷,殷三总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也是半个长辈。今日我只想问你一句,少爷是喜欢上葛伊春了吗?”

喜欢?喜欢。

晏于非似乎不太能理解这两个字代表的意思,他猛然抬头,茫然地看着前方,脚步慢慢停下,轻声道:“殷三叔?你……说什么?”

殷三叔走到他面前,已经带了皱纹的双眼静静看着他,低声道:“少爷,你十三岁的时候很喜欢一个小婢女,拉着她的手去门主面前说要娶她,门主只说了一句门不当户不对,你便脸色未变地将那婢女放走了。门主后来与我感慨,此子冷情,必成大器。这么多年,你身边从来不缺美貌婢女,少年时行走江湖,多少名门贵女,江湖侠女投怀送抱,也未曾见少爷有一丝异常。可是现在,少爷太反常了,你护着她,强留她,不杀她,在我看来,只有一个缘故——少爷,你当真喜欢上葛伊春了。”

晏于非眉头一皱,浓黑的眼眸一暗,直觉地要反驳,话到嘴边却又发觉什么也说不出。

喜欢,一个男人喜欢上一个女人的喜欢。是炽烈的,天下独君一人的,交杂着无上的温柔与绝对的占有——这是所谓的喜欢。

他缓缓摇头,清俊的脸上难得带了一丝茫然无措,轻声说:“殷三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感觉,我……从未喜欢过。”

“我不杀她,只是因为不想杀。是的,我想拉拢她,她是个人才,所以我不能杀她,我会把她留住,留在晏门。”

他终于找到一个好理由,为此心满意足。

殷三叔没有再问他,他只是默默地笑了笑,带着一丝悲伤与了悟,退到了晏于非的身后。

这一个月,伊春的日子过得相当不错,晏于非一天三四次大补汤,不但把断了的骨头给补好了,整个人更是吹皮球似的胖一圈,若是舒隽此刻看到她,必然笑眯眯地戳着她的脸说她从排骨精变成了皮球精。

不单人胖了,似乎以前的精神头也不知去了哪里,近来伊春很容易觉得疲乏,奇怪,成天只是吃了睡睡了吃,怎么也会累?

伊春越发觉得,师父以前说懒惰使人堕落这句话非常有道理。

因为怕她逃逸,佩剑早就被晏于非不知丢到哪个角落里去了,她也有一个月没舞刀弄枪,屋子很小,连一套完整的拳法都打不完。开始伊春还坚持每天练功,可最近太容易疲倦,练着练着就会岔气,肚子里疼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