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与恶魔共度除夕(第2/5页)

走了九个小时之后,我们来到一个山谷。溪水哗哗地流着,自己不知不觉就蹚过溪水。对岸立着一座孤零零的大木屋。我们走进去,在一盏油灯的昏暗灯光下,我看到几个身影站在一旁。我听到一个女人用中文发号施令,一个年轻人给我们端来了热茶。

“你从哪里来?”我问他。

“云南。”

“来做什么?”

“工作。”他说。我觉得我不能再问他什么了。那女人通过对讲机和别人说话,很快一辆小卡车来接我们。我们沿着一条土路开了半个小时,最后,在群山环绕的一片平原中间,一座城镇拔地而起,出现在我们面前。一片大空地上有一个集市,成群的人在货摊边上散步、吃东西、玩各种游戏。几十名穿着干净制服的年轻士兵拿着步枪,小心翼翼地在黑暗中站岗放哨。我们到达贺猛,即报纸上称为“罪恶之都”的地方。它位于缅甸境内,但距离泰国边境只有六英里。

离开之前,我们得到的唯一警告是绝对不要让控制边境的泰国军队看到我们。他们不愿给人留下任何与“反叛者”或与毒品贩子勾结的印象,尤其是外国观察家。曼谷与仰光政权保持着友好的外交和贸易关系,官方否认与坤沙和他的掸邦土地有任何关系。

天气很冷,掸邦的“外交部长”来欢迎我们,带我们去“政府招待所”。他头上戴着一顶毛料便帽,睡衣外面穿着一件厚夹克。

我们在贺猛住了五天,每天都有新发现,充满惊喜。第一个新发现发生在第二天早上,我们一起床就发现从泰国到贺猛至少有两条直道;坤沙的其他客人都是坐着汽车舒适地到这儿的,其中便有穿着便服的泰国军官。令人惊讶的是,自1990年以来,坤沙一直在美国作为毒品贩子接受调查;美泰两国悬赏两万美元要他的人头。我们笑着拍照。坤沙的其他客人是来自仰光政府控制地区的掸邦人(我遇到了两个来自景栋的人),或者住在国外。其中一个是“千棵香蕉树王国”永贵的老国王的女儿,如今她已移居美国。

他们都尊称将军的坤沙没有让我们久等。早餐时,一辆皮卡停在宾馆前,六个全副武装的士兵下了车。身着优雅茶褐色制服的坤沙慢慢地从副驾驶座上下来,他的袖子上简单地绣着掸邦的国旗。

第一眼看到他会觉得他平易近人。他的外貌和举止都很中式,一张光滑、闪亮的脸,一双小而活泼的眼睛,牙齿因尼古丁而变成棕色;他泰然自若。出于职业习惯,我本能地寻找一些记忆深处的细节,试图从他的表情或手势看出一些破绽。什么都没有。他的面孔并不比其他亚洲人更神秘莫测,他的眼睛也不再神秘、冷漠、残忍、无情、坚决或残忍。如果我在市场上遇到没穿制服、没人陪同的坤沙,我完全会把他当成去购物的普通市民。但伟大的间谍不就是这样的吗?

他握着伯蒂尔的手说:“我听说过很多关于你的事。你的文字和我的行动都是刺向仰光独裁者心脏的箭。”伯蒂尔尴尬地点燃了烟斗。对记者来说,没有什么比被当成盟友更糟糕的了。被任何人当作盟友都不行,更不用说坤沙了。

他亲自来邀请我们去他家吃年夜饭。在他慢慢爬上卡车离开之前,坤沙戏剧性地命令他的“部长们”向我们展示一切,向我们解释一切,让我们去任何我们想去的地方。

贺猛的房子完全由木墙和瓦楞铁屋顶建造,大约有两万居民。中心的大广场是一个运动场,也是阅兵场和市场。所有的新年庆祝活动都在那里举行。他们建了两个剧院、一个迪斯科舞厅、一些射击靶场,还有一个选美比赛的T台,其中的安慰奖颁给了一个当地的异装癖者。

沿街有理发店、裁缝店、珠宝商、照相馆和几家碟片租赁店。《侏罗纪公园》的需求量很大。这里所有的货物都来自泰国,使用的货币是泰铢,甚至汽车也像泰国那样靠左行驶,而不是像缅甸其他地方那样靠右行驶。贺猛有一座佛寺,里面有四百名僧人,有三家“商务”旅馆,还有一家妓院,里面大约有十五个女孩。

富人家里有卫星,可以接收所有国际节目。在一家不起眼的商店门口,一张牌子上写着“电话”。多亏了与泰国的特殊关系,你可以在世界毒品之都贺猛直接向其他任何地方打电话。在电话亭里,我无意中听到一个女孩让台湾的某个人买一张从曼谷到香港的机票。

坤沙的住所是整个山谷中唯一的砖砌建筑:一座白色的房子,顶上分成两半,周围是一个巨大的花园,有两个网球场和一个美丽的兰花温室。从远处看,它就像建错地方的加州别墅。只有从近距离观察,你才会发现它也是一个掩体,由机关枪炮台、防空炮台和一整个兵营的警卫保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