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累 第三十五章永州(第2/8页)

骑马在侧的李晟嘴角抽了几下,对朱晨道:“舍妹年幼无知,见笑了。”

朱晨笑道:“哪里,李姑娘天真无邪,蛮难得的。”

他说着,低低地咳嗽了几声,听见马车里李妍又不知叽咕了一句什么,几个姑娘嘻嘻哈哈笑成了一团,连素日未曾开怀的朱莹都轻松了不少。

朱晨听见小妹的声音,有些欣慰,随即又不由得叹了口气——若是他也有一刀一剑横行天下的本领,何至于要年方二八的妹子跟着出来餐风饮露、受尽欺凌?他想起自己本领低微,便觉前途渺茫,正自己满心茫然沉郁时,突然,前面走得好好的杨瑾毫无征兆地抽出刀来,劈头便往旁边周翡头上砍去。

朱晨吃了一惊,座下马都跟着慌乱起来,脚步一阵错乱,被旁边李晟一把薅住辔头方才拽住。

李晟见怪不怪道:“没事,别理这俩疯子。”

只见那好像一直在马背上发呆的周翡连头也没抬,将望春山往肩上一扛,长刀倏地翘了起来,正好打偏了杨瑾的断雁刀,同时,她整个人往后微微一仰,不等杨瑾变招,长刀便脱鞘而出,短短几个呼吸,她与杨瑾已经险而又险地过了七八招,分明是两把长刀,却招招不离周翡身旁半尺之内,她简直好似被刀光包围了。

这搏命似的打法看得朱晨目瞪口呆,好生捏了一把大汗。连旁边马车里的人都被这动静惊动,车里的三个姑娘都探出头来——除了朱莹比较震惊,吴楚楚和李妍只看了一眼就又缩回头去,显然也是已经习惯了。

若说杨瑾的刀是“从一而终”,周翡的刀便是“反复无常”。

她几乎一刻不停地在摸索,过几天就会换一个风格,出刀的角度、力度与刀法,完全取决于杨瑾偷袭的时候,她脑子里正在想什么。

这一日,周翡本来正在聚精会神地回忆鸣风楼“牵机”和纪云沉“断水缠丝”的区别和相通之处,骤然被杨瑾打断,她使出来的刀法便不觉带了那二者的特点——轻灵、诡异、发黏,好像她手中拿的并不是一把长刀,而是一根千变万化的头发丝,能随意卷曲成不同的形状,又在无声之处给人致命一击。

杨瑾被这种“缠”法打得不耐烦,断雁刀快成了一道残影,直取周翡前心。周翡突然仰面而下,望春山横出一招略微变形的“斩”字诀,“斩”字诀气魄极大,将方才的黏糊一扫而空,毫无过度,两相对比,简直如同盘古一斧突然劈开混沌一样,“嘡”一下拨开了杨瑾的断雁刀。

杨瑾最怕周翡说变招就变招,被她这陡然“翻脸”打了个措手不及,不由得往前一闪,就在这时,周翡倒提望春山的刀鞘,狠狠地往杨瑾的马屁股上戳去。

那马本来任劳任怨地跑在路上,背上那俩货这么闹腾都还没来得及提意见,便骤然遭此无妄之灾,简直要气得尥蹶子,当即仰面嘶鸣一声,差点把杨瑾掀下去,暴跳如雷地往前冲去。

饶是杨大侠断雁刀快如疾风闪电,也不得不先手忙脚乱地安抚坐骑,好不容易坐稳了屁股,他愤然冲周翡嚷道:“能不能好好比武,你怎么又耍诈!”

大概是邵阳一战养成了习惯,只要跟她动手的人是杨瑾,周翡就总是忍不住弄出一点小花招来。而杨瑾也从来不负所望,挖坑就跳,跳完必要怒发冲冠,久而久之,这简直成了一种乐趣。

周翡好整以暇地将望春山还入鞘中:“谁让你先偷袭的?”

同行这一路,朱晨还从未见周翡说过话。

只要有人领路,周翡就心安理得地沉浸在自己的刀法里,一天十二个时辰,她有十个半都在琢磨自己的刀——朱晨一直当她是个脾气古怪的高手,头一次发现她居然也会玩笑打趣。

方才打斗时,她被杨瑾弄乱的一缕长发落在耳边,周翡随意地往耳后一掖,露出少女好看的眉眼来,舒展又清秀。

朱晨不由得看了许久,直到旁边的李晟说话,他才突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不该盯着人家女孩看,连忙有些狼狈地收回视线。

路程不长,除了杨瑾和周翡时而没有预兆地互砍一通之外,旅程堪称和平,永州的地界很快便到了。自古永州多状元,山清水秀、人杰地灵,自秦汉始建,城中透着森森的古意,未曾被南北战火波及,透着一股子雍容平静。

只不过现如今因有霍连涛在此地兴风作浪,来往这潇湘古城之间的便都成了南腔北调的江湖人。大街上车水马龙,堪称拥挤,各大门派间有互相认识的,隔三差五还要互相打个招呼。路边行乞的、路上赶车的,看着都像是丐帮、行脚帮的人,叫人不敢小觑,随便一个拄着拐杖走过去的老头都似乎身怀绝技。

周翡他们随着兴南镖局的人走进一家客栈,随意往座中一扫,便先注意到了三个人——有个一手提刀、一手领着只猴的独眼老汉,一个五大三粗、明显是男扮女装的中年男子,还有身后背着个箩筐,筐里一堆毒蛇乱拱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