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暧花怜夜陷罪人坑 4(第3/3页)

谢怜道:“……我也想问,怎么会这样。”

他不正面回答,三郎目光沉沉,也不追问,扶摇依旧愕然道:“那将军冢是?”

谢怜道:“我的冢。”

扶摇道:“你不是说你两百年前是到这里来是收破烂的吗???”

谢怜看着伏在地上的黑衣少女,又叹了口气,道:“这真是……一言难尽。”

大约在两百年前,某日,谢怜打算穿过秦岭,到南边去住一段时间。于是,他便拿着罗盘,往南边走。这一路走,他就一路郁闷,怎么感觉路上风景不大对?明明应该绿树成荫、人烟稠密的,怎么会越来越荒凉?然而,疑惑归疑惑,他还是一直坚持不懈地走,直到走着走着,来到了戈壁,被大风一吹,吃了满口的沙子,他才发现,他拿的那个罗盘,早就坏了,这一路上给他指的方向,都是错的!

指错方向也没办法了,本着“来都来了,参观一下大漠风光也好”的想法,谢怜还是继续往前走,只不过,临时把目的地改了西北,终于一路来到了边境,并在半月国附近暂居。

谢怜缓缓地道:“最初,我的确只是在这附近收收废品什么的。然而,边境困苦,动乱频发,常有逃兵,军队便胡乱抓人充数。”

三郎道:“你就被强行抓了进去?”

谢怜道:“是抓了,不过反正做什么都一样,做兵就做兵吧。后来驱赶了几次边境强盗,不知怎么的就做到了校尉。人家给我面子,也管我叫将军。”

扶摇又疑道:“怎的她叫你花将军?”

谢怜摆了摆手,道:“不用在意那个,我当时随口取了个假名,好像叫花谢。”

听到这个名字,三郎神色微动,唇角若有似无地勾了一下,不知到底是什么神情。谢怜没注意,继续道:“边境交界地战事多发,有很多孤儿,我闲暇的时候,也偶尔跟他们玩耍一下。其中有一个……名字就叫做半月。”

他摇了摇头,道:“我本以为,‘半月国师’的‘半月’二字,是指国家,却没想到,当真是国师的名字就叫做半月。”

印象里,那个名叫半月的小女孩就总是一副这么很不快乐的神情,身上和脸上也总是带着瘀青,看他的时候,就这么从下往上,巴巴地望。她会说汉话,成天和同龄的中原孩童玩耍,谢怜也一直搞不清楚她是哪里人,反正看到小孩胡乱走,他也胡乱带带就是了。空了教他们唱唱歌、摔摔跤,偶尔表演一下胸口碎大石什么的。因为这个孩子极为瘦小,他就格外关照一点,有多的饼子分一块,感情倒也不错。

扶摇道:“后来呢?”

谢怜道:“后来……就和那将军冢的石碑上说得差不多了。”

沉默片刻,三郎道:“石碑上说你死了。”

提起那块石碑,谢怜便觉得很郁闷。

一般的碑文难道不都应该是歌功颂德、极力美化纪念者的吗?一贬再贬,贬无可贬这种倒也罢了,怎么能一本正经地把他这么丢脸的死法也写下来???避风时他读到这一段,简直不能直视,要不是三郎读的懂半月文也在旁边看着,他就假装碑上没有死法那一段了。这东西写上去,连他自己看到都想笑,又怎么能怪别人看到的时候也想笑?人家到他的纪念冢里避风沙,看到石碑上他的事迹,还要评头论足一番,哈哈大笑一通,他还不好意思请大家不要笑,实在是很有点郁闷。

谢怜感觉眉心都快被他揉红了,道:“啊,那个,当然是没死了。我装死的。”

三郎不语,扶摇一脸难以置信。谢怜道:“装死之后被当成尸体丢了,回了中原,只养了五六年伤就好了。”

其实,具体怎么“死”的谢怜也记不太清楚了,连到底为什么两国士兵打了那一场也记不太清了,只知道是一些很无聊的小事,他真是一点儿也不想打,无论打赢打输,感觉都没有任何意义,然而,当时他已经贬无可贬了,没人听他的。双方正杀到眼红,他一出冲出来,两边一看是这人,刀和剑都猛地往他身上招呼。谢怜虽然是百打不死,却也受不了这么个砍法,当场心想:“这不行啊!”赶紧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地装死,结果装死也是被一通好踩,活活把他踩晕过去。醒过来的时候是被水呛醒的,因为收拾战场后,尸体都被丢进了河里。谢怜就这么顺着河水,像一团破烂一样又被冲回了中原。后来养好了伤,终于到了当初原定的目标南方,就不怎么关注半月国那边的事了。

半月又低声道:“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