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如今独自虽无恙,问余生有何风光

你失去了原本以为离了就活不了的那个人,却发现失去没那么可怕,你不会病,不会死,只是再也不会看清遥远的月亮和星辰。

秋天来得比往年更加早,十月的早晨就已感觉到了凉风迎面吹来,再也不是穿着单衣薄衫就可以出门的天气了。这种忽冷忽热,早晚凉、中午气温高的天,曼君担心黎回黎声会感冒,便打了个电话给卓尧,嘱咐一下。

她一边吃着自己煮的鸡蛋面,一边握着电话说:“早晚降温了,别忘记给黎回黎声添件外衣。”

“你认为这还用你提醒吗?”他冷冷地说,“我在开车,挂吧。”话音刚落就立即挂线了。

曼君缓慢放下手机,有些不适应他这种冷漠的语气,可这是她选择的。喝了点热面汤,身体渐暖,换好衣服,整理好工作笔记放入包中,站在门口换鞋时,望着空荡荡只住着她一个人的“家”,突然眼睛好酸。

这就是她努力许久得到的生活吗?

注定孤独终老的人应该就是这样的吧。有了丈夫,有了儿女,可终究还是独自生活,带着深深的思念,孤单地住在这间空房中。她喃喃自语地走出家门:“多多说今天要过来住些日子的,把钥匙放在地垫下好了,让她自己拿吧。”

开车一路上都是红灯,她有些烦躁,着急要抢那个停车位,她手撑着额头,借着几十秒的红灯时间,想着那辆黑色轿车会不会已经走了,每次都能准时无误地在那辆车走的时候赶到,可看看时间,今天比往常迟了四十分钟。

应该早就走了吧,不会再碰上了。她失落地想。

早高峰一路堵着,等她快到的时候,眼看还差十分钟上班就要迟到了,她握着方向盘准备去那个偏远的地下停车场时,瞥见了那辆黑色轿车正缓缓倒车往外走,还响了几声喇叭,似乎在和她打招呼。

她也心领神会,按着车喇叭回应,可当她变换方向准备紧随而上占据停车位时,前方一辆车抢先一步,停在她前面的位置。

也许是黑色轿车内的司机对那辆车的司机做了什么眼色和手势,那辆车竟主动退了出来,调转车离开了。黑色轿车往前开了一点儿,挡住了后面车的来路,等她的车开进去,才离开。

她很是好奇,停好车就下车,想道一声谢谢,可根本来不及看开车人的脸。

这似乎挺有趣的,他们之间倒像是形成了默契。她一直认为开车的车主是极低调的,因为同样的价位完全可以买土豪品牌的车,可车主却选择了这款轿车,想必是个不显山露水的男子。

直觉告诉她,开车的是位男士。这点,和卓尧相似。呵,怎么会是他,早上给他打电话时的口吻拒人千里之外。她的话都说得那么没有余地,他应该不会再执著了。

也好,都该放下,各自生活。本来就不是一个轨道的人,行走轨迹都不同,如果非要生活在一条线上,那必然要么相行渐远,要么撞击受伤。他做他的地产大亨,看他从一蹶不振到现在的春风得意,她也替他高兴,内心的歉疚和愧意也稍稍减弱了些。

她得不到他母亲的认可,他们就算在一起也不会有安宁的日子。只是和他共进一次晚餐,林璐云就找上门大放厥词,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

到了办公室,严天跟着进来,紧张地问:“昨晚佟少没在你面前说什么吧?他是不是怪我……带你去应酬。”

“怪你做什么,没事。”她笑道,脑海里浮现出他早上电话里冷淡的声音。

“我得罪不起他啊,算了,还是不和你说了,下午你就会知道经过了。你自己好自为之,他的目的是保护你还是控制你,我也搞不懂。不过这个对我们文略来说,是幸运的事。我也打算去深圳找我的妻子和女儿,正好,合我心意。”严天莫名其妙地说了一通。

曼君一边开电脑一边说:“说这些不着边的话,我听得云里雾里的。”

“哎呀,下午让他亲自告诉你吧,我可不敢多嘴多舌。”严天摇头,走出办公室。

她愣了愣,眨眨眼睛,轻声嘀咕:“这是怎么了,让他告诉我,他是谁?”

何喜嘉照旧给她泡了杯绿茶,这次加了两朵白菊,飘在茶水中,煞是好看。曼君抿了一口茶,茶的清香混合着白菊独特的幽香,入口后提神醒目。

她见何喜嘉给她整理办公桌上的案卷时,对其中的庭审记录看入了神,她注意到何喜嘉脸上一会儿激动一会儿失落,便问:“是不是做秘书觉得很枯燥无聊,还是很想做律师?之前在正清你就是助理律师,按道理,你在文略,是可以当律师,独立出庭了。”

何喜嘉赶紧放下案卷,双手放在背后,不好意思地说:“什么都逃不过师父……不,主任你的双眼。我刚才看这个出了神,我想起那时我们一起出庭,主任你在法庭上的风采,而我跟随主任身后,也学了很多。律师,是我的梦想。”

“既然梦想是这个,何必应聘我办公室秘书一职,你的性格其实不适合做律师,你有些内向,不够放得开,不过也许是没有锻炼过。我刚入这行时,也是这样。这样,我考虑一下,秘书这个工作很简单,要不重新招个新人,我安排你任我们文略的律师。我也不想浪费人才。”

何喜嘉开心地要蹦起来,纯真地笑:“真的吗?我可以做律师,主任你真的太好了,谢谢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以后一定好好工作!”

“要好好干啊,打几场漂亮的官司,我这个做师父的也骄傲啊。”曼君希望自己的包容和提拔,能够让这个女孩子尽情施展法律系高材生所学的知识和能量,不枉师徒一场。

“我一定努力啊,不过,师父放心,就算我做了律师,我还是会每天早上给你泡茶的。”何喜嘉笑眯眯地说。

如果此刻的曼君能够预料到接下来发生的一连串险些让她丧命的事,都因她这一天的包容而起,拿那她是断然不会这么决定的。只是,这世上的事,没有后悔药,也没有如果而言。

午后,佟卓尧如同空降一般,出现在文略。

他身上那件好看的香槟色衬衫,恐怕也只有他能穿得这么清俊淡然,领口内侧的那条蓝色印花丝巾,是早前她在巴黎买给他的情人节礼物。他手里握着一份合同,轻轻放到了她的面前。

“以后,我的办公室就在你隔壁,我不一定每天都会过来,但是,毕竟作为这里最大的合伙人,我还是会经常来的。阮主任,你以后有事,可以直接向我汇报。”他语气带着挑衅,对她扬眉道。

她睁圆了眼睛,联想到严天说的话,才明白过来,他一定是疯了才会这样做。

“佟卓尧,你是什么意思,我想问问你,到底怎样你才可以让我清净地生活下去!”她看了一眼合同,再看他的脸,他那副居高临下的骄傲,让她恨不得揍他一顿。

“没别的意思,你那么喜欢这家律师事务所,我就买下来送你好了。”他用轻松的口吻答道。

“你是在用你的钱侮辱人吗?在你的金钱世界中,货币是万能的吧。我为什么来到文略,我离开正清就是为了躲避你,你现在又来打扰我的生活,你用你的钱,一再向我证明,我逃脱不了你的手掌心,是不是?你这是在无声地伤害我。”她痛心,他竟然用这样的手段来控制她的生活。

“你要这样想,我也无能为力。我只是不想你再跟着某位合伙人出去应酬、陪酒,你是我的太太,就算你要当主任,也请你给我留一点薄面,不要让外界耻笑我的太太出去陪酒!”他音量很大,一脸愠怒。

“嫌我给你丢脸,那就离婚,谁不去民政局谁就是王八蛋!”曼君说着,手掌用力拍在办公桌上。

他忍无可忍,恼火道:“你是不是疯了,我再说一遍,你休想离婚,除非我死了,你拿着我的死亡证明去民政局!”说完,起身大步离开办公室。

她跟随在后面,追着他下楼。她了解他,这样的气头上,他开车一定会开得飞快,她前一秒还在生他的气,下一秒就在为他担心。追到他的时候,他刚上车,气势汹汹地关上了车门。她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坐上去说:“我们都不再是小孩子了,你的钱也是劳动赚来的,我不想你为了和我赌气这样乱挥霍,我不想你再这样错下去了。Y楼要不是任临树的投资相助,你还有现在的风光无限吗?请你珍惜你的财富,别再挥霍了。”

他买下她住过的那栋大厦,只因她曾在那里住过。她躲着不见他,他就收购了她上班的律师事务所。这些事,若他为别的女人去做,是会讨到佳人欢心的吧。可她,正是她心底里依然深爱他,她才会这样抵触。

“这与你无关,我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做生意!”他沙哑着嗓子说。

天气也一下变了,秋雨疾疾而来,豆大的雨点哗啦啦地落在挡风玻璃上。

“我不想看你再一次走向危机,走进深渊,难道我会害你?!”她痛心道。

“你要是不想害我就不会离开我!”他说着,面朝着她,伸手想搂住她。

她挣脱他的手,心却比任何时候都痛:“在你眼里,我是你想抱就抱的玩物吗?你够了!清醒吧,佟卓尧,无论你做什么,我们都没有未来!你问问你妈,佟家的大门,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入半步!我是和你过,可还要和她过,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选啊——你是和我离婚,还是和她脱离母子关系!”

“我们可以找机会和我妈解释清楚!”

“还能解释清楚吗?你收购任临树的旧大厦,收购文略律师事务所,你妈对我已经怒不可遏,她认为他那优秀出色完美的儿子都是被我害成这样,你越做这些,我们的距离就越远。”

“我不想看你和别的男人吃饭喝酒应酬,那是我们男人做的事!”他脸上笼罩着阴翳的光。

“你管得太多了,我们的婚姻实际已经结束,别再干涉我的生活。还有,你不再是一个人,你是黎回黎声的爸爸,请你保重你自己。我不想看到你出现在文略,你最好退出。”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关心,做事更不用你教!”

在那场大雨里,她忿然从他的车里跑出来。

她站在雨中质问:“是不是我躲过雨的屋檐,你也要买下来,那好啊,你得多用些手段挣多点钱,我怕你的钱不够买。”

他坐在车里,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雨刮器摇摆着,渐渐看不清她的脸,她的轮廓在大雨中模糊。

从未离开,却已远离。

她全身湿答答地钻进了出租车,回到住处,她只觉好冷,不由打了一个喷嚏,想起刚才和他怒目对吵,他必定是恼怒透顶了。

有些后悔刚才一时冲动,对他说了那么多气话。走到门口,弯身在地垫下摸索钥匙,可没有摸到,这才想起多多今天过来这件事。敲了敲门,多多一开门,就紧紧抱住了她。

几秒钟后多多才反应过来,跳出老远,拎着身上的衣服直抖:“哎呀,你怎么淋成了这个样子,单位不是配车了吗?你看你,我这件真丝衫碰到你的黑色衣服,不会被染色吧。”

她瞧见多多身上的那件白色真丝连衣裙,笑道:“你还会为这件衣服惋惜啊?以前名牌风衣被黎回拉了一身大便也没见你心疼!”

“哎,那是以前,浪费可耻!我如今可大不同了。先说好,我来你这只住三天,家里还有很多活等着我做,马上到秋收的季节了,我要回去收割稻谷。”多多用湿巾擦着衣服上的污渍,慢悠悠地说。

“什么!秋收季节,你去收割稻谷?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们一个比一个让我震惊。”曼君光着脚站在地板上,脱下湿衣服,换了件宽大的T恤,拿起沙发上的毛巾擦擦头发,。

多多倒了一杯热水坐在曼君面前,认真地说:“我和你说一件事,你先不要激动。听我慢慢说,你先用右手托着下巴,免得你听了我下面说的话下巴脱臼。”

曼君照做,“现在可以说了吧,什么爆炸新闻至于要我下巴都脱臼。”

“是这样的,我……结婚了。”多多一脸幸福地说。

“什么!结婚?这么大的事你都没跟我说,你你你……”

“我们分开之后,我本想离开上海的,结果,鬼使神差的,我喝醉了酒,钻进了一辆车里,我以为是出租车,我说送我去机场,结果是人家的私家车啊,当然不答应,我面子上也过不去,我就说他是黑车,还闹到了交警队。总之我是丢尽了脸,喝醉的女人惹不起啊!他被交警队扣了车,直到第二天我酒醒了,他拉着我去交警队解释清楚。我们就这么认识了。他有一片果园,里面有桃树、李树,还有一片葡萄园,他还承包了几百亩田,种的都是无公害的小麦和玉米,他好厉害……”多多花痴起来,叽里呱啦地说着该男子。

不管多多的话是真是假,听起来这个男人确实是个人物。

“你说了半天,都没有离开他种的东西,你能说说他的名字、家庭吗?你们怎么就结婚了呢?”曼君要求进入主题。

多多笑:“你听我慢慢跟你说。他啊,叫倪亭宇,今年三十岁,父母早逝,他是独子,在我和结婚之前,一直未婚单身。自从那天认识之后,他说他有一大片果园,我就半信半疑跟随着他去了他乡下的住处。我跟你说,他真的是土豪!你知道他乡下的别墅有多大吗?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一千六百多平,院子里堆满了水果啊,我承认我是吃货,尤其是葡萄,超级甜,我跟你讲,我去了之后,参观他的果园和农场,我就决定留下来,因为太适合我了。”

“你就这么草率决定留在那儿,还认为适合你?你不是最喜欢都市生活吗?乡下没有酒吧没有商场没有咖啡馆,你怎么度日?”曼君好奇,那个曾经纸迷金醉,在夜店酒吧各大Party流连忘返的多多,最后怎么无声无息地嫁给了乡下果园的园主?

“我每天生活得很充实,管理几个园子的果树,从开花季节到花落、结果、采摘、打包装箱出售,都是我和我们家老倪一起做的,当然,我们手底下还有很多工人。乡下空气又好,吃的是新鲜蔬菜,喝的是地下水,农闲的时候,老倪就开车带我去水库钓鱼,晚上一起做红烧鱼吃。你没看见我带着草帽给果树喷药的样子,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这辈子会有这么一天。”多多说着,脸上带着宁静的笑容。

“曼君,我从未活得这么纯净,我们老倪把他的纯净和与世无争都给了我。我现在想,他做农夫,我做农妇,住在乡野之间,远离都市,夜里七点多,乡下就安静了,我们靠在一起看会儿电视或者接吻,对我而言,时光从来都没有这样美好安稳过。以前我活得太凌乱了,老倪一定是上帝派来拯救我的。”多多牵起曼君的手。

曼君明显感觉到多多的手掌心起了老茧,手指甲剪得整整齐齐,没有美甲,没有钻戒,指甲上露出一个个弯弯的“月亮”。听过一个说法,指甲上的小“月亮”越多,就代表身体越健康。多多现在过的就是最健康的生活吧。

“我真为你高兴,你找到了你的幸福,我从未见你这样夸赞一个男人,我想他对你一定很好。多多,我知道你一定会幸福,但我没想到你的幸福是这样的。”曼君说着,感触颇多,声音哽咽。

“是这样的田园风光,对吧。以后带着我干儿子干女儿去我们那,葡萄、草莓都可以现摘现吃。现在的孩子,估计都以为草莓是树上长的呢。对了,明天把他们俩带出来,好久没见了,真的好想他们。”多多说。

“这次估计不行了,下次吧,反正咱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多。”

“怎么,你当妈的要见自己的孩子,他还有意见啊!”

“今天刚和他大吵一架,闹得很僵,反正我暂时不想找他。我也很想见两个孩子,过几天再看吧。”一提到自己的事,曼君就有些落寞,歪歪地窝在沙发里。

“你想清楚了吗?离了他,你可活得了?我看你过得一点儿也不好,如果他后退一步,那你也退让一步,大家不就有了复合的余地了。”多多劝说。

“没有可能,他妈根本容不下我,势如水火的关系,我不想一家人勾心斗角,惹不起躲得起,等黎回黎声大一些的时候,再看吧。他妈还在逼着我和他离婚呢。”

“你又不是和他妈过,老太婆可真是狠毒,不顾儿子的幸福,难道还不管孙子孙女得不得到母爱吗?”多多抱怨。

曼君叹息,低头揪着手中的毛巾说:“不提这些,多给我说说你和老倪的田园生活吧。”

过去多多总是说羡慕她和卓尧的恩爱如初,而现在,她也向往多多和老倪的相爱相守。择一人白首终老,住在与世无争的田园间,四季顺应农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样朝朝暮暮的时光,真让人动容向往。

恰好是周末,曼君这两天就开着车陪着多多在这个城市里转悠,她总能够在清晨和夜深的时候听到多多和老倪打电话,她站在不远处,偶尔会听到他们的对话,很简单,没有肉麻的情话,不过是碎碎念着多穿几件衣服,家里的几百亩稻田几时安排收割之类的。像是老夫老妻之间的平凡和默契。

兜来转去,爱得缱绻悱恻,她还是一个人。

若无其事,才是最狠的报复。

多多问她失去卓尧还能够活下去吗?怎么不能活,像是和自己在赌气,偏要更拼命地生活。

你失去了原本以为离了就活不了的那个人,却发现失去没那么可怕,你不会病,不会死,只是再也不会看清遥远的月亮和星辰。

周一的早上,多多和她一起出门,在大厦楼下,曼君见到了多多口中的老倪。

老倪一点也不老,穿着灰色衬衣灰色裤子,袖子高挽起,衣着很朴素,剃着平头,脸上有着与土地打交道的人特有的憨实,他望着多多说:“这就是你天天同我说的那位好朋友吧。”

多多点点头,介绍着。

老倪很自然地握了握多多的手,然后松开,转身钻进车里拿了件自己的外套给多多披上:“又穿这么少,这可不是夏天了,一场秋雨一阵凉,早晚要多穿点。”

多多笑笑:“我知道了,都说多少遍啦。”

简单说了几句话之后,他们就各自上车。多多得赶回去,收割机已经开始工作了,无法想象多多在金黄色的稻田里是什么样的,但一定是非常幸福的。和相爱的人在一起,做什么,去哪里,都是美妙的。

开车去上班的路上,曼君的眼泪一直在流。

这天早上,没有遇到那辆黑色轿车,她心中有些落寞。将车停在地下停车场,步行十分钟,刚走进文略,只见原先的合伙人会议室被改成了办公室,两天的时间就重新装修完毕,原有的墙壁被砸掉,换成一面墨黑色的玻璃墙,站在外面,根本看不见里面。

这就是他口中说的,他在文略的办公室。他是动真格了,既然他执意如此,她只好冷淡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