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咖啡和日本烟,锦衣玉食的公子气息

我笃信他会给我一生的明媚美好

入秋,傍晚。

我立在小楼阳台上,披着一件白色棉麻开衫,青裙。空气中飘来我煮的黑咖啡香气,如卓尧唇齿间迷离的气息。

我的右手抚摸着我左手手腕上一串贝壳手链,是卓尧在退了潮的沙滩上拾起的紫贝壳。

犹记得他弯腰在细软的沙滩上寻找一粒粒紫贝壳,放在一个白瓷小器皿中,坐在庭院的花树下,为我串成手链。

我抱着黎回,摘下一朵朵茉莉,用棉线扎成一小束,晒干,做成我想象中的茉莉花茶,那一小束一小束的茉莉花干,泡在玻璃口杯里,像一束开在水中央的花,洁白芬芳。

我们俩像遗世独立的一双人,寻一个无人来扰的岛屿,带着我们共有的孩子,如仙般的鸳鸯。偶尔舅母会过来送最新鲜的时令蔬菜和水果,几尾海鱼。

卓尧不画漫画的时候,他就驱车带着我和黎回,去通往海边的便利店,偶尔他会买一包日本香烟,一定会给我买抹茶冰激凌,给黎回买宝宝金水和积木。

那一幕幕,让我总想让时光啊,不要走,停下来,或者,走慢一点。

我赤着脚,任海风把我的眼泪吹得更咸,咸得像不远处那蔚蓝的海水。有几次眼泪滚落到下巴的位置,快要坠落到地面上时,却被海风吹远,如同疾风带走空中的细雨。

此时的卓尧,站在海边,他修长的背影,白色上衣,灰色长裤,在黄昏下,熠熠发光。我能看见海水冲刷到他的裤腿,他没有躲,他手指间夹着日本烟。

我很想跑出阳台,下楼,一口气跑到他身后,伸出双臂从他背后环抱他。抱抱他,在他最艰难的时候。

但是,我没有。

他一定不想我看到他这副低沉的样子,否则,他不会躲开我,在海边独自抽烟。

我在他转身回来之前,回到了客厅,孩子还熟睡着,我轻轻掩上小房间的门,下楼到客厅,把壁炉里的火生着,让空间都温暖起来。他在海边吹了那么久,难免受凉,希望当他推开家门的那一刻,最温暖的都在等待着他。

门开了,熟悉的步伐节奏,我从厨房走出来,端着他常喝的黑咖啡,咖啡的香气浓郁醇厚。有这样的漂亮屋子,我给心爱的男人煮咖啡,养我们的小宝贝。一年来,我们窝在这小渔村,度过最平静也最美好的时日。

而此时的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怕我会哭出来,他的眼里布满血丝。我低头抱着他,耳朵贴在他胸膛,紧紧搂着他的腰,他的下巴在我的头顶发丝间摩挲。

他长吁一口气,声音暗哑,说:“小漫画,只有抱着你,我才踏实。今天,李律师告诉我,如果和北京的文化公司打官司,胜与败已没有意义,这家公司法人卷家当跑去了台湾,骗了一堆漫画家的画稿。”

“卓尧,既然这样,那你可以再签别的公司,画新作品,你有能力,不用担心,我和儿子支持你,家里也还有一些钱。”我拉拉他的手心,在他的大拇指上捏了捏,给他鼓劲。

事实上,我们的钱已不多了。

之前签约的文化公司传出因内部利益分配不均,导致公司出现严重财务问题,卓尧的画稿收入迟迟没进帐,我们俩也都是第一次,因为钱,犯了愁。

他是从小就不会为钱发愁,过着锦衣玉食生活的佟卓尧,是当年在商战中叱咤风云的佟家三少,只因为我,他放弃金钱与地位,和我窝在这个小渔村,依靠画漫画养我和孩子。

我看着他,这个曾经风光无限,顶着一身光环的男人,此刻,他陷入了困顿。

他端起黑咖啡,没有喝,抬头目光柔软地望向我,说:“一切我来想办法,你这几天瘦了,晚饭,我来做。”

他进了厨房,我望着桌上的那杯黑咖啡,不知道自己除了能帮他煮一杯咖啡,说几句安慰的话,我还能够做些什么。

他这么多年来,没遇到过多少挫折,他千金一掷,遇险总能逢凶化吉,仅有的几次挫折和困顿,都是因我而起。

我听到他在低声打着电话,他轻轻将厨房的门合上,可能是李律师打来的,他不想我听到,是怕我担心。

我上楼,推开小黎回卧室的房门,此刻,我只想抱抱我们的儿子。我越来越担忧,我们这样与世无争的日子,或许维持不了多久。

我想我应该出去找一份工作,但我事先一定要瞒着卓尧。

他要是知道他要靠女人工作养家,他那强大的自尊和大男子主义,一定会勃然大怒把我当小鸡一样拎起丢到床上。

小黎回已经醒了,躺在婴儿床里乐吱吱地朝我笑,小家伙的笑容和卓尧小时候的照片一模一样,我抱起黎回,亲吻他的小面颊,说:“宝贝,爸爸和妈妈恨不得把全世界最美好的都给你,你长大了,要好好爱你的爸爸,他最辛苦最伟大了。”

我从开衫的口袋里拿出手机,坐在床上开始犹豫,黎回的小手轻捏着我的耳垂,嘴里嘟哝含糊地说着我听不懂的话,黎回一岁了,很快就会叫爸爸妈妈了。一想到将来他叫我妈妈,叫卓尧爸爸,我就开心的不得了。

婴儿床有些不稳,该换新的了,黎回的小身体日渐长大,衣服也在不停地换,如果我去上班,至少我的薪水可以维持家庭支出,卓尧也可以安心画漫画了。

世事多意外,卓尧签的那家文化公司并不是实力薄弱的小公司,怎么会突然就财政危机,解约漫画师,拒付稿酬,连boss都跑路到台湾。更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一家别的公司接受卓尧的画稿,那些漫画作品,明明都是优秀的,而卓尧的名气也在那里,却偏偏没有一家公司欣赏了。

那些拒绝卓尧漫画稿的公司皆以暂不收画稿为由,甚至有家公司说卓尧的名气太大,不敢高攀合作。

世外桃源的日子固然好,可没有收入来源,何从生活,在这个时候,我应该做些什么了。

我翻出宋太太的电话,宋太太住在海边的一栋豪华别墅里,我们曾在便利店相遇,聊了几句,她热情邀我去她家小坐,她的先生经营一家活性炭出口外贸公司。

“喂,宋太太,你好。”我合上房门,把声音降低,怕楼下的卓尧会听到。

我忽然想到,刚刚卓尧在厨房里合上门接电话的场景,心里一阵酸痛,我们都开始背着对方做一些事说一些话,那是因为我们过于深爱着对方,遇到不好的事,总想一个人担当总好过两个人受伤。

“呀,是佟太太,好久没见了,你家宝宝又长高不少了吧。前几天我先生公司和澳洲签一份大订单,他特意带我去澳洲旅游一趟,我去了墨尔本,堪培拉,悉尼歌剧院,还去了袋鼠岛,要是佟先生想带你去旅行,一定要去澳洲,我强烈推荐。”宋太太声音高八度地说着她的澳洲游。

我丝毫提不起兴趣,有求于人,也只好付赞几句:“宋太太好有福气,我真羡慕你的生活。”

佟太太,我很喜欢这个称呼,他的姓氏,是我以后的名字。

“你家佟先生也不错啊,虽挣的钱没我老公多,画画的但有名气嘛,你也衣食无忧,不必羡慕我。”宋太太既高调又谦逊地回答。

我倒沉默了,我在想我还要不要开口求人。

“对了,佟太太,你打电话给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啊?”宋太太问。

“噢……没事了,就打个电话问候你一声,没事了,再见。”我挂了电话,对怀里的小黎回说:“妈妈是不是该靠自己的努力去找份工作呢?”

想到宋太太说的那句:你家佟先生也不错啊,虽挣的钱没我老公多,画画的但有名气嘛。我想,我的佟卓尧,曾经他的企业一日的收益就抵过你那个活性炭公司几年的总收入。

女人总是会炫耀自己家的男人最有本事,我也有虚荣心和骄傲,只是,又很难过,那样不可一世的佟卓尧,只因为我,抛开名利地位,甘愿埋没在此,好像是我毁了他。如果他的漫画事业发展的好,我还会好过,可现在,我的心口很疼,不止一次这样的锥心刺疼。

我抱着黎回下楼,径直去厨房,想让他抱抱孩子,我来做饭,可他不在厨房,我闻到了黑椒牛排的香气,他速度真快,这么快就做好了晚饭。

我回到客厅,看他静静地站在阳台上,他高大的背影,他将烟送到嘴边,放下,烟雾散开,卓尧,你很辛苦,是不是?

他回头,见我站在身后,将烟弹远,那明明灭灭的烟火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中,他勉强微笑想藏起他忧虑迷惘的神态。

“我去洗手抱儿子,晚饭在餐桌上,红酒加黑椒牛排,牛排七分熟。”他说着,从我身边擦肩而过,进了卫生间,我好像心虚一般,不敢看他。奇怪的是,他很疼爱黎回,从不在家抽烟的,怎么会在阳台上抽烟了,大概是解约的事让他更烦心了。

那个晚餐,特别的压抑,我察觉到他的不愉快,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他藏匿起的情绪,我也能发觉,他一直在逗着黎回,没有看我一眼,也没有同我再说一句话。

我无力地切着牛排,黑椒的味道在这个时候格外的催泪,我告诉我自己千万不能当他的面掉眼泪,那样会让他的自尊心受伤,牛排好酸,红酒也这么酸,我的味蕾,发生了问题吗?

他盘子里的牛排只吃了一小块,他放下刀叉,英俊的脸瘦了些许,轮廓更分明,他起身,说:“我去热奶喂他,你吃好饭休息,餐桌我来收拾。”他说着话,并没有看我。

一时间,我哽咽,他在故意冷落疏远我,却还是没有做到极致,还有关怀让我感受得到。

此刻,好心酸,我拔掉红酒上的木塞,握着酒瓶就往嘴里灌,想到了一年多前,我在巴黎那个豪华空荡的酒店房间,也是如此,一瓶瓶灌自己酒,不同的是,那次是烈性酒,我险些丧命,暂时性失明十多月。

他夺过酒瓶冷冷丢下一句话:“你还是老样子,以后,连红酒你都别再碰了。”

小黎回在他怀里,睁大了双眼看看他,又看看我,几秒后,哇地一声哭了。

我木然地坐在椅上,我们之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经济上的问题怎么会牵扯到我们的感情。

“对不起。”他说着,抱着小黎回上楼。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房间,关着灯,那种黑暗很容易让我想起失明的那段日子,我什么都看不见,怀孕十个月,是在黑暗中渡过的。我每天都小心翼翼,生怕跌倒,生怕一不小心失去我们最宝贵的孩子。我每天都带着对卓尧的思念睡去,然后,带着思念天明醒来。

卓尧迟迟都没有进房间,他可能不想看到我微醉的样子,我也没有找他,他想静一静,我懂,也尊重。

直到半夜,我做了一个恶梦,梦见自己在一片白花花的世界里,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出口,最可怕的是,没有他,没有孩子。我一个人在一个白花花的影像中,无人问津,好像再一次遭遇背叛和抛弃。这个梦,是我第二次做,第一次,那还是在监狱中,那时的我约莫猜到冯伯文和我的未来。

我喊着卓尧的名字,手脚不停地踢打,我感受到身边的那个人,他翻了一个身面对着我,我听到他的呼吸声,随后就被他有力而温暖的胳膊揽进了怀里,他的手掌心在我的背上慢慢轻柔地拍着,我的双腿蜷缩在他的身躯间。

原来,他在我睡着的时候睡回了我身边。

我伸长胳膊拥住他的脖子,把脸全埋在他身上,失而复得般,紧紧拥住他,我在半醉半醒间,不停的说:“做恶梦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你,我好怕,卓尧,你告诉我,我们哪里出了问题,你告诉我……”

“小漫画,是我不好,不该为一句话就生你的气,我是怎么了,我明明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我怎么还能生你的气。”他自责痛心地说。

“有我在,我会让一切问题都没有问题,相信我,会给你和孩子幸福的生活。”他温柔地说,手掌心停止了轻拍,手掌心却没有离开,一直覆在我的背上,我就那样蜷缩在他怀里,直至沉静熟睡。

早上醒来,我揉着惺忪的眼睛,起床,拉开窗帘,秋日的阳光直射进卧室,床上,地板上,落的都是阳光。看到卓尧的大衣挂在衣架上,我走过去,抱着他的大衣,舍不得松开手。

“过来,让我抱抱你。”卓尧的声音在我身后传来,他穿着灰色薄大衣,头发将干未干,眉目俊挺,笑容迷人。

我走到他面前,他微湿的头发搭在额前,我用手拨开。然后,像过去我们无数次的拥抱那样,我双臂穿过他的大衣里,环抱他的腰际,他黑白细条竖纹的衬衣,是我亲手熨好,白色的领口和袖口,我眼神垂落在他胸口一小粒金色的衬衣扣。

“你怎么起的这么早,也不叫醒我,太阳都照到我的脸上来了。”我轻声细语说,闭上了眼睛,他身上洁净的公子哥味道,混合着木香和咖啡香。

“我想趁你睡着,偷偷吻你,可惜……你醒了。”他故作深沉,伴着失落。

“那我现在就回到被子里去,你当我睡着了,亲我一下。”我像个热恋中的小女孩一样乐呵呵跑到床上,乖巧的用被子把自己盖好,闭上眼睛。我好激动,窃喜,尽管我们已吻了万千遍。

听他的脚步声走近我身边,他坐在床畔,他掀起被子的一角,他俯身的动作,他的气息压得越来越近,他的唇,落在我的脖子上,细细的吻,温润的吻,我紧张的双手抓牢了被子,全身心地投入,舒软,涣散。

阳光就那样安静落在我们的身上,他的温暖,秋阳的温暖,海浪潮水声,我几乎要被软化掉,像一颗奶糖,就那样无声无息沉浸得融化。

在这美好的享受中,我微睁开眼睛,想寻找卓尧的目光,他的手机很不合时宜地响起,我睁大了眼睛,望着他的大衣口袋。

“卓尧,先接电话。”我说完赶紧把自己的脸全部蒙进了被子里,我食指抚摸着自己的嘴唇,掌心掩着嘴呵口气,还好,没刷牙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味道,我偷偷乐着,期待着什么。我的下巴上,隐约感觉到他刷牙后唇齿间清新的咖啡味。

那个咖啡味可不是他喝的黑咖啡,是我给他买的咖啡味牙膏,我记得他一脸泡沫在卫生间剃须,我递给他一支咖啡味的牙膏,他很惊讶我居然可以找到这么这种口味的牙膏。他那么喜欢咖啡,我特意找了很多便利店才买到。

忘了告诉他,我喜欢他嘴里带着红酒味或者咖啡味吻我。

我从被子里探出了头,望着他。

“难道非得我出面吗?”他皱眉,转身背对我,尔后回头看了我一眼,对我露出好看的笑容,伸出手,摸摸我的头。

“嘘——”我小声说。

“我在这边很好,一切顺利,不用担心。”他斩钉截铁地说,像是在拒绝什么。

“生病?怎么到现在才告诉,好,不说了,我马上订最快的航班,见面再说。”他挂了电话,顺手将手机放进了大衣口袋。

我从床上起来,从他担忧的神情,我预料到一定是那边的电话,告诉他家中有人生病了,我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心竟是冰凉,我问:“发生了什么事,谁生病了,告诉我。”

他眼睛看着我,第一次见他这么无助,像是快要哭了出来,把我抱在怀里,身体发着轻微的颤,他暗哑的声音说:“那边的电话,我妈,脑溢血发作,伴随严重心脏病,医院下两次病危通知书,快不行了……二姐只是催我回去,也不告诉我实情。如果我知道是这样,我早就该回上海了。”他万分内疚。

我只能安慰他:“先回上海,去医院看一下,发生这些事,你是她唯一的儿子,她这个时候最需要你。”他这副样子,我心疼无比,只想他快点去上海,免他担心。

“你在家等我,我去陪她一段时间,就回来。”他说着,抱了抱我。

他并没有提出让我和孩子一同去,我本想说出口的话,就吞了回去,我想说的是,我陪你一起去上海。既然他让我在家等他,他有他的理由。

如果那时的我,能够预料后来的事,我想我会不会应该自私一点,把他留在我身边,我和小黎回同样需要他。

我打电话去旅行社查航班,近三天飞上海的航班头等舱全部售出,经济舱也暂无,只有等没有有退票或改签的,我拜托旅行社安排一下,多给手续费都没有问题。

我坐在沙发上,毫无办法,他想了想,打电话给季东,让季东去安排订最快的机票。

佟氏企业与航空公司向来合作,以他们的公司名义订票,会方便得多,季东像从前一样,对卓尧的吩咐一字不差照办。

他答应过我,与那个公司再无瓜葛,再也不会牵扯进去,这一年来,他没有和季东联系过,而季东也仍旧为公司效力,公司的两大股东是卓尧的母亲林璐云和卓尧的二姐佟佩卉。卓尧不放心公司由两个女人经营,让季东留下做有力助手。

每次他的电话响起,我都会提心吊胆,害怕是上海那边的电话,我害怕那边一个电话就会把他从我身边带走,久而久之,我习惯了这种提心吊胆。多无奈啊,爱一个人,连患得患失的提心吊胆你都会渐成习惯。

爱情是一件多么无可奈何且心甘情愿的事情。

原来这几天他背着我接电话,并不是李律师打来谈解约的事,而是,上海那边的电话,催他回上海,如卓尧说的:如果我知道是这样,我早就该回上海了。

他隐瞒我,是怕我多心,怕我会胡思乱想。

我还有什么理由阻止他呢,我把他带到这个小渔村,已经够自私的了,他抛弃了家族,抛弃地位,我还自欺欺人说是因为爱情,因为他热爱漫画事业。

够了,阮曼君,你这个自私又狭隘的女人,请多一点,为你身边的男人想一想。

纵然他走,我千百个不舍得,不放心,不开心。

我给他收拾行李,等待季东确定航班时间,上海那边也该冷了,我装了一些衬衣,外套,西裤,他的白色袜子,装满了一大行李箱,收拾好,我又一件件往外拿,重新叠好,再放进去,反反复复。

他抱着小黎回,依依不舍,说:“曼君,我不在这段时间,你在家好好教小黎回学走路,说话,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别不告诉我,记住,我是你丈夫。”

我点头答应,从我的首饰盒里拿出一个手表盒,那是一块百达翡丽的男士手表,他以前一直戴在手腕上,和我在小渔村生活后,他就摘下了这些贵重奢侈的东西。我取出手表,想给他戴上,他不能穿戴太过简单朴素,我希望他家人知道,我令他过得好。

我知道,我在做自欺欺人的事。

他没有戴那块表,他说:“你身上钱不多,留着这块表,还可以傍身,我去那边,不会缺钱,我会给你汇钱。”他很歉疚的眼神注视着我和小黎回,似乎他在自责自己没有挣到足够的钱。

“我怎么会,去变卖你用过的东西呢。”我说着,把手表放回盒里。他的衣服,都是意大利纯手工订做的,有些衣服,只是穿过一次,就成了旧衣,我都洗净叠好收着,从不舍得扔掉。我在做什么,是在为自己日后失去他而睹物思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