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木槿花西月锦绣 第六十六章 杏花吹满头(第6/13页)

我同小放聊了一会儿,我看他眼眶全挂着黑眼袋,人也有些憔悴,心知这一趟也定是累着了,便让小放先到厢房休息,自己到花林道中望着天空出了一会神。

“在想什么呢?”我一回头,原非白正背负着双手走到我身边,他的身上有梅花的香气,看样子方才已在梅林中站了一会了。

“没什么,发了一会呆罢了。”我对他笑了一会儿:“今天韩先生脸色不太好,他找你可有什么大事么。”

“无事,”非白淡淡道:“三日后,我同父王一起前往麟州,麟州城易守难攻,麟德军久攻不下,死伤惨重,韩先生献计可攻下麟州,但父王却坚持我与韩先生前往攻定州,同武德军两方夹击再攻阀州,最逼幽州,这也不失为一则好计,只是韩先生觉得父王有些偏坦驸马与宋侯罢了。”

“我同你一起去吧。”

“不行,你要先将身养好。”他一下子截断了我的话,颇有些大丈夫似地断然道:“战场本就是男人的天下,你只须乖乖在家等我便是。”

又来这一套大男子主义,我过去当男人也自由惯了,自然最烦听他这一套!我不乐意地回瞪着他,他可能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重了,便缓和下来,放软道:“木槿,你同我一起去战场,我会分心担心你的…而且,”他将手抚向我的肚子,柔声道:“你可有想过,也许我们的孩子已经降临人世了。”

“听说定州艰险,你可万万小心。”我回握住他的手,艰涩地开口说着,一时心中万分难受。

“木槿,咱们好不容易在一起,我何尝想同你分开啊。”他轻搂住我深深叹息:“我答应你,一定小心,所以你也一定要好好的。”

“其实,我明白,段月容他对你很好,你回来跟着我,其实是吃苦头的。”原非白苦涩地转过头,长长叹了一口气:“可是我就是舍不下你,受不了别的男人站在你身边。”

他一直在纠结这个?我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看到他微冷的眼神,却终于闭上了嘴,只是对他一直淡笑着,双手扶上他的脸,将他拉近我,然后凑上一吻,他凝望着我好一阵,慢慢柔了下来,也对我绽出那绝代的柔笑来。

我依在非白的怀中,看向天际,却见夜空中一轮皎洁清照,玉宇深沉,远山大地分明,

我的心平静如水,一时间幸福如细雨润无声,含笑而满足地向他的怀中缩去。

非白起程没多久,紫园中便传来庐州闹疫症的传言,紧接着随着定州战局进入最关键的时候,小放却偷偷传来两个令人叹婉的消息,这次疫症来势凶猛,被流放在庐州的废太子一家十七口不能幸免,全部染上重症,一夜之间全殁了,前王皇后不知是不是服过某种药品,竟没有事,但却不愿意独活下去,当下在灵堂中穿戴整齐,服了那瓶在紫园中未服下的死药,自尽身亡了。

我们听了但觉一片叹婉唏嘘,而德宗皇帝听到这个消息,竟难受地一日水米不进,重重地倒了下来,直急地朝野上下慌乱万分,太医院的医官们排成了长长的队伍集为皇上诊脉。

就在得到消息的第二日,沈昌宗前来传王爷口喻,凡族中有官职品阶但留守家中的原姓子弟,皆前往法门寺祝祷,祈求皇上龙安康,并严守家族职权,而凡有有品阶的内命妇者皆前往紫辰殿外候旨照应。

皇帝昏迷了一天,原非清千里赶了回来,在去法门寺祈福后,当即火速同一干皇亲大臣在大殿外跪了一夜,眼睛都嗷红了,总算到了次日德总醒了过来,但身极虚,药石难进,只喝得一些清汤流汁。

四月二十七,连氏凝着脸,携了锦绣,原非烟及我一众女眷,皆按品阶装扮,前往紫辰殿。

那一天小玉同薇薇为我戴上了沉沉的公主如意冠,小玉看薇薇面色凝重,眼神也有些担心,这是小丫头来到原家第一次流露出对我的关心。

“先生,”小玉为我将鬓边最后一丝发用珍珠钗好,怯懦道:“先生,万一庭朝皇帝薨国,原家会怎么样?三爷同您会怎么样?”

我对她微微一笑:“洛洛贵人在宫中如何?”

“洛洛心肠歹毒至极,”小玉轻哼一声:”偏先文武帝对她倚重之极,只要她看谁不顺眼,那人便被带到刑局,受尽折磨而死,再不见得天日,大理上下皆对她恨之如骨,先文武帝架崩之日,皇上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她下了大狱,朝庭上下无不拍手称快……”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快速闭上口,怔怔地看向我。

我点了一下头,将身上的朝服拉了拉,尽可能地减轻一下沉重的负担,然后对她说道:“不必担心,不会比洛洛更可怕的。”

小玉立时收了鄙夷之色,脸色一片苍白。

我向前走了两步,却听她在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我,悄声问道:“如果白三爷同原家倒了,那先生,咱们就能回大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