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木槿花西月锦绣 第五十六章 我花杀百花(第2/17页)

众人似要附合,中间有个大黄胡子的栗特人却猛摇头了一阵,大手一挥,略带口音地说道:“哎,你们这些居住关中的汉人不知道,前阵子,我们那伟大撒鲁尔可汗刚刚平息了支骨和果尔仁的叛乱,原以为我们可以享受腾格里洒下的金色雨露,安心过日子,不晌宫里却传出消息说可汗陛下得了一种怪病,夜夜恶梦不绝,无法入眠,没有食欲,对后宫也提不起任何兴趣,只是嚷着头疼,心疼,我们突厥子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的圣容了。”

众人一阵稀嘘,有个中原人小声接口道:“莫不是阴鬼作祟吧。”

“我们突厥民间都纷纷传言陛下为果尔仁的阴魂所緾,是故,国内那些果尔仁旧部都在互相联络,那周边的大辽和大理亦忙着结盟,蠢蠢欲动地要报复我们伟大的可汗,现下我们栗特人亦同你们一样,终日惶恐。”

那桌人又感叹了番乱世无常,天道做孽,便作散去。

我愣在那里,果然撒鲁尔还活着。

难道老天爷冥冥之中早有安排,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果然让他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我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想法,如果我们一起摔下山崖时,他把那半紫殇塞给我,也就是现下就在我的口发光发热的这块宝贝紫石头,他会不会机缘巧合得到了另一块紫殇的?

胡思乱想间,我听到兰生唤了数声,这才回过神来。

来至街上,兰生腐败地买了包干果,分了一半给我,悠闲地逛街。

我们走了一会儿,兰生看我闷闷不乐,就说道:“前面似有书摊,我们去看看吧。”

我在一处书摊蹲下翻看了起来,不过是些奇曲野志,没啥意思,忽地瞅见一本印制粗糙的花西诗集。

我信手一翻,不由自主地细细读起他的诗词。

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

爱恋实在是一件奇妙的事,明明泪流满面,痛彻骨间,似死了一般,却又感到那蜜一般的甜,不,分明比那蜜花津更回甘美动人,于是便让人忘乎所以地又活了过来。

就如同曾在鬼门关逗留许久的我,仿佛是为他才活过来了一般,只为那渴望见他的念头是如此如此地强烈啊。

非白,清水寺中每每传来你的琴声依旧思绪动人,你…还好吗?

正泪眶,忽地听到一阵周围传来一阵细细的抽泣声,却见几个读者也是抱着同样的花西诗集,面颊湿润,一个年青书生抹着脸道:“天妒红颜啊。”

另一个蒙着面纱的贵妇身后跟着个青衣小鬟,看似有钱人家的,亦是抽泣道:“妾身若能得见踏雪公子,死亦甘心了。”

几位读者继续交流着对于花西情痴的看法,大有相见很晚之感,那买书的大娘适时□两句,说着说着便两眼通红。

“那夫人何其命薄啊,”她抹着眼泪仍然伸手道,“各位小倌莫忘付银子啊。”

我注意到角落里站着一个玄衫文士,头上戴着北地人常带的面纱围子,包着头发与面目,唯有颊边微露一角头发似是银白,正冷然地翻着那本花西诗集,一脸的不置可否,他似乎发现我看着他,便冷冷地扫过目光来,只觉冷冽犀利无比,似是满含警告意味,我便赶紧低头移开。

再抬头时,却发现那人已失去了踪影。

“姐姐可闻到那人身上有一股奇怪的香气么?”一旁传来兰生的疑问,我回头一看,他正挠着光头自语。

“你的鼻子好厉害,我怎么没闻出来呢?”我使劲向空中嗅了嗅,没好意思说,其实鼻间除了那贵妇的香粉味就属他身上的汗臭味最重了。

“没错,一定是菊花,俺们陇西的菊花可也是菊中名品哪,”兰生使劲点着头,自豪道:“当年小人在宝路镇可是三泡台的高手。”

旋即又疑惑道:“怪了,现下是六月里,如何会有菊花盛开呢?”

这时对面有个书贩子大声对着路人嚷嚷着:“我说这是难得的好书吧,各位爷还是买了拿回家好好看去吧,别忘了给媳妇也念念,保证各位吃得好,睡得香,保你乱世亦能过上好日子,来看一看,瞧一瞧,难得的好书啊。”

什么好书呀?还有如此神效?

兰生立刻忘记了研究菊花香这个问题,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对面,然后和一堆男人蹲在一起面红耳赤地紧盯着一本书。

唔?!我慢慢走过去,越过那堆男人们的肩一看……

真没想到,这群男人在看一本□。

我抽过来看了看封页,哎?那名字赫然是《花西艳史》。

我这才发现,这个书摊上,有传纪形的,诗稿,乐府歌词等等,可全是些五花八门的艳书,而且50%都是以花西夫人为题材的,什么艳史,情史的一大堆。

我那时微俯着身,只顾目瞪口呆地翻着一堆词艳曲,讲述着花西夫人如何周游国,以无敌的风情和床上功夫,勾引男人,引无数英雄在床板竞折腰,不想一阵邪风吹来,将将吹歪了面上的海盗巾,露了我那可怕的蜈蚣眼,那群男人正好微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