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我从不会用死去威胁一个人爱自己,却会用死

天蓝。云好。

全不似国内的雾霾天气。

陈叔刚从机场回来,一进门就见他端着一杯冷水、一身冷汗的苍白模样,行李没放,忙上前,焦急地问道,先生,是不是肩上的伤……

他摇摇头。

他说,你去休息吧。倒一下时差。

老陈点点头。

肩上的烧伤,宛如蝴蝶。

他一直都没有告诉她,这烧伤的存在。

国内的那半年,每一次,他要飞到巴黎的时候,未央总会将一桶汽油拎到他的眼前,威胁他,如果他走,她就一把火将自己烧死在他的眼前。

他一直不是性烈的人,不知决绝。

就这样,牵绊着。

终于有一天,他再也忍不住,夺过那桶汽油浇到了自己的身上,在未央失声痛哭尖叫声中,他点起了打火机……

第一次,思念如毒药,让他决绝至此,他曾经嘲笑的决绝,曾以为的幼稚、不冷静,如今自己却变成了这样的人。

病房中,他看着恸哭不止的未央,说,你一直都说,你若不能爱我,便恨不能将自己付之一炬;我从不这么说,但我一定会这么做。这世界,不止你在爱情里。我从不会用死去要挟一个人来爱自己,却可以用死去爱一个人。

他说,我爱她,即使成灰成尘,也是一把只能爱她的灰或尘。

……

纵然知道,她因自己久滞国内而有心结,却仍不愿解释,怕告诉她这伤口,她会心疼会落泪——他曾想成为一名珠宝设计师,而她的眼泪,就是他世界里最昂贵的宝石。

爱情于这世间,有千百种姿态,有贪婪,有刚烈,有决绝,有包容,有占有,有人铁腕为得到,有人沉默甘付出。

他还记得那个雨夜,他的父亲周慕将他和她困在一个屋子里,说,别傻了!自己的女人不碰,留给别人!

当他明白了周慕的意图时,转身回头,飞速拍门,又气又急,说,开门!你这么做会害死她的!

回应他的却只有周慕的冷笑和渐行远远的脚步声。

他想争辩,却不屑争辩。

女人的身体,从来都是爱情的奴隶。所以,一个男人,既被一个女人爱着,得到她的身体,向来就不是能与不能,而是想与不想。

毫无疑问的是,他是这个世界上最能轻易得到她的人,在她懵懂无知的少女时,在她深爱着他的每一刻,无论是骗的,还是诱的,亦或者是强的,这一切,不过是他勾勾手的事情。

只是,他爱她,这种爱情,已超越了平常红尘的男欢女爱。

……

那一夜,他的手抖着,闭着眼睛,将衣服重新穿回她的身上,他虽然讨厌这身衣服,可她的皮肤滚烫的温度像要将一切燃烧掉一样。

她的脸红红的,蹭着他的颈项,他心浮气躁,将她的脑袋挪向一旁;他起身,她的手却紧紧地握住他的胸前衣襟。

长发散乱,红唇欲染,她抗拒着,说,凉生,不要——可整个身体,却如柔若无骨的猫咪一般蹭上来。

他看着她,强忍着渐渐粗重的呼吸,将她按回床上;她却紧紧地握住他的衣服不肯撒手,如此反复,终于,他苦笑,心疼却又无力。

她像一朵盛开的芙蓉花,在这深夜里,雨声敲打,撩拨心笙,恰是最好的旖旎,年轻的男与女,正常的情与欲,又怎么能不渴望亲近?

他不是神,亦不是佛,他是爱着她的一个正常男人,仅此而已。

他肩膀上的烧伤淋了雨水,疼到白汗直流,期冀着她安静下来,可以注射下那只缓解疼痛的吗啡;可是,她的身体却越来越烫,汗水濡湿了被子,眼底是痛苦,又是媚,她的声音是细细碎碎的呻吟,让他的心脏快崩掉——

肩膀上的疼痛在这一刻,不是分散情欲,而是催生情欲,似乎宣泄才能缓解掉这种疼痛一般。

他的手指按住了她的唇,希望她能赶紧停掉这瓦解掉人神志的声音;可她的嘴唇却轻轻张开,丁香小舌突然轻滑过他的指端,他整个人都绷紧了。

他看着手中的吗啡,眸子里是渴望,一个疼痛的人,对于止疼的渴望;床上的她,深爱的她,此生渴望的她,温软的身体,和温软的呢喃,这种渴望在这意乱情迷的夜晚,比吗啡更具诱惑……可是……

挣扎间,那支针,最终,缓缓地注入她的肌肤。

只期盼,这针剂,能让她冷静下来,让她不这般难过,能让这一夜,不至万劫不复地沉沦——

……

那一夜,幸运的是,最终,她在他的怀里昏睡过去,那般的安然恬静,仿佛拥有了世界上最好的守护一般。

他就这么静静地守在床边,看着她,疼痛下,他隐忍着,唇色开始发白,给她掖了掖被角。

他端望着她,许久,如同骑着竹马的小小男孩,端望着自己心上的小小姑娘,青梅一枝,爱而无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