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合欢·长恨歌 天长地久有时尽

楔子 心结

我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俯瞰这个世界。

世界这么大,我却总是能看清楚;而你的心,那么小,我却总也看不到。

那个男人,他是你很重的记忆吧。

我当时是鼓起了多么大的勇气,才从他身边将你带离。我害怕我拉起你的手的时候,你会站回到他身边。

我该庆幸的,你没有,而是肯将你的心,交给我。

可是,姜生,这段日子,我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

你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总是惊弓之鸟的样子,总是不肯将心事交付给我……你每天一直抱着手机,小心翼翼,却又心慌慌的模样。那是来自他的消息,对吗?

你们之间,在做最后的纠缠,还是会一直纠缠下去呢?

现在的我,还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这件事,所以,我只能假装自己没看到。

我不能苛责你,因为未央的事情,我也没有处理好。

我总觉得,对前任的心软是对现任最大的残忍——可是我却因为她的病危,对你做着最残忍的事。

我只是想你知道,我的心,在你这里,从未改过。

我也多么想得到证明,你的心,在我这里,从未改过。

我不想你到永安去工作,可是,我却不能开口。

我不想做一个小肚鸡肠的男人,去左右你的生活,让你不开心。

我想给你最大的自由,最大的爱情,和包容。

可是,每次,看到你抱着手机紧张的模样,我的心却又像被尖刀刮过一样。

有时候,面对冬菇,我不知道自己是一个入侵者,还是它是一个入侵者。

现在的你,从洗手间出来,突然从身后抱住了我。

这是你极少有的亲昵啊。

为什么我却觉得这是世界末日来临前的温暖呢,姜生?

你的心,还在为他挣扎吗?

你这拥抱,是给我的最好补偿吗?

未来的路,不管在哪里,我会一步一步走下去。

可你的心,在哪里呢?我要怎样才能找到它,并完完全全地得到它?

81 每个人的生活,都有自己的方式,谁能去评判谁对谁错呢?

做欧阳娇娇的助理可真不容易,好在她本身就带着一些受气包一样的小姑娘,所以,我即使倒霉,也不会太倒霉。

三亚的五月,已经开始热起来了。

欧阳娇娇飞机要的头等舱,于是,我也跟着享受了次难得的好待遇。

一下飞机,不知道是欧阳娇娇真的有粉丝,还是公司给安排的,抑或是她的金主为了博美人一笑,搞了一群粉丝去,扯着大横幅——

欧阳娇娇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欧阳娇娇最棒!明日之星!

世界不能没有太阳,娇粉不能没有娇娇。

……

欧阳娇娇随手摘下黑超,看着我说,这谁搞的?太假!老娘做的是模特,不是明星!

我有些尴尬,解释道,现在可能是多元化包装了,任何职业都是明星化处理。

欧阳娇娇就冷笑,屁!当老娘三岁小孩啊。

……

我满头黑线地跟在欧阳娇娇身后,听着她一会儿屎一会儿屁的训导,觉得人生真是太有挑战性了。

不管是有人给她送花还是送礼物,她一溜儿都扔给身后的我和其他助理。我们就跟一群小丫头似的,跟在被保镖包围着的欧阳娇娇身后。

我就想,你说,你还没成名呢,搞什么保镖?你那金主可真是喝三聚氰胺长大的。

这时,突然有人送来一个大信封,没有尖叫,也没有哭喊,更没有送到欧阳娇娇手里,而是直接送给了我,然后就黑头黑脸地离开了。

我低头,只见上面写着“姜生”。

欧阳娇娇回头看了一眼,先是一停,再是一愣,然后讥笑道,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我不能同她争执,所以,只能默默忍受。

离开机场,上车去酒店之前,突然有个很年轻的男人扑了过来,他喊着她的名字“娇娇”“娇娇”,眼神之中是爆裂的痛苦和不舍,那么狰狞,而又那么纠结。

我当下就想,这金主从哪里搞来这么一奥斯卡获奖演员啊?得多深厚的功力,才可以把个粉丝演得这么惊天地泣鬼神啊?

然而,欧阳娇娇一见他,脸就白了,飞快地坐上车,不再说话。

然后,一群保镖将那个年轻男人给拖开,那个男人却一直喊,娇娇,你给我十年时间,十年,我把全世界都送给你!我们会有钱,我们会有房,我们会有车!他都可以给你当爹了,娇娇!

我当下就明白这怎么一回事儿了。

我看了欧阳娇娇一眼,她也看到了我在看她。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说,看什么看?觉得自己很清高是不是?清高也没用!我跟了老男人,我现在可是主子!你们跟了爱情,你们可是奴才!有什么可清高的?!

我突然觉得欧阳娇娇真是厉害,说话居然可以这么有水平。

每个人的生活,都有自己的方式,谁能去评判谁对谁错呢?

82 我声音悲凉,说,我跟他分手!

到了酒店,我心中所有的不爽都变得像风儿一样消失了。

这个东南亚装潢风格的酒店,只是大堂就让人觉得夏花灿烂。

齐经理他们在前台Check in,欧阳娇娇突然有些很神秘的样子,不知道跟谁通了一个电话,之后她眉开眼笑地说,陈总,您给了我这么大的帮助,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

我拿着房卡上楼,突然想起自己的包遗失在了大堂,就连忙又下去。

拿回包,我突然想起了那个信封,就从包里拿出来看。

信封里的相片,看得我心惊肉跳——黑洞洞的枪口,瞄准的是凉生。

而他坐在车里,表情淡淡,毫无警觉,像个随时会受伤的孩子。

我觉得我快要被陆文隽逼疯了,我几乎是跳着脚给他拨打了电话,我的声音悲凉,说,我跟他分手!我求你了,别再这样了!

陆文隽没说话,只是淡笑了一声。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楼上,抬头就和迎面而来的一个女人碰到了一起,她似乎是在逃避谁。

手机、房卡、包包、信封散了一地。她倒在地上看着我,说,你这是助理还是助忙啊?!

我一看,是欧阳娇娇。

这时,有人从她身后追来,还是那个跟她要十年时间的年轻男人,他说,娇娇,如果不能在一起,那么我们就一起去死!

欧阳娇娇连忙爬起来,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张房卡,恨声说了一句,没空和你白扯!鬼才跟你一起死!说完,她就连忙闪人了。

我也只好自己爬起来,一边吞着绝望,一边暗自心伤地将东西收拾好。

那个黑洞洞的枪口,仿佛随时会射出子弹,击中我的心。这让我无比绝望。

我有些混乱,不知道自己的房间在哪里,就又去前台询问了一遍,找到房间后,天色已晚。

我推门而入,嘴巴就直接变成了“O”型。

我以为顶多是个标间,可是这简直就是一套花园别墅。

恰好这时,凉生的电话打来了,他问我,你到了吗?

我一边关门,一边脱鞋,强打精神说,凉生,我不能呼吸了。我们公司的待遇实在太好了,我都快感动哭了!我一点都不介意欧阳娇娇虐待我。她就是容嬷嬷,把我关进小黑屋,我也愿意极了!

凉生一愣,随后笑道,看来……永安对你还是很人性化的啊……

我心里还翻涌着痛苦,怕自己忍不住会泄露了情绪,便急忙对他说,凉生,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拥抱世界了!

凉生就笑道,你在哪个酒店,几号房间啊?以后我若出差,我也去订这个房间,看看啥房间能让我们姜生这么开心。

我随口跟他说了酒店名称和房间号,我说,这里真是天堂呀。我爱死那两个被欧阳娇娇折磨跑了的姑娘了。

我们总是用最高涨的情绪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惶恐和不安。挂掉了凉生的电话,我心里明白,我所有夸张的激动,只是为了掩饰,陆文隽那封信给我带来的紧张和不安。

看着酒店外的泳池,我心情低落,我怎么跟他说分开呢?是不辞而别,还是……

不辞而别的话,他会不会等我太久?

等得太久,会不会失去了寻找下一份幸福的力量?

……

心力交瘁之下,我什么也不想再想了,踢掉鞋子,一边脱掉衣服扔到地上,一边走向浴室。

花洒的水刷刷地落在皮肤上,我丝毫没有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更没有听到,在水声之下,迟疑而凝重的脚步声。

这屋子泡澡的浴缸有两个,一个在室外,可以看海天一线,一个在室内的卧床前,而不是在浴室。

这酒店应该是适合情人度假的吧,躺在床上,懒懒的,然后看情人出浴……

我连忙纠正了一下自己的思想,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出浴的。

不过,我还是很想尝试一下。于是,我关掉花洒,围着浴巾走出浴室,准备在泡澡的浴缸里放水。

在走出浴室,奔到浴缸前俯身那一刻,我突然感到眼前一黑。

对。

一黑。

这“黑”不是眩晕,而是浴缸对面的沙发上,端坐的那个黑色人影。

我失声尖叫了起来。

对面的他看到我的那瞬间,脸上的表情也僵住了,几秒钟后,他眯着眼睛,不无嘲讽地冷笑道,我以为又是哪个投怀送抱的模特,呵呵,没想到是你,姜生!

83 你这算什么?他难道满足不了你吗?

我看着端坐在沙发上的程天佑,声音微抖,迷惑而惊恐万分,我说,你……你怎么到我房里来了?!

程天佑冷笑,眯着眼睛说,呵呵,这怕是我要问你的问题吧!

说完,他从地上捡起一件我薄薄的衣衫,勾在手中,讥讽道,你这算什么?他难道满足不了你吗?

我的脸一红,大脑一阵飞转,我想起了欧阳娇娇……想起她接过的那个电话……想起我们曾撞到一起……想起她捡起房卡那一瞬间……

难道是欧阳娇娇要对程天佑投怀送抱?!所以,她才会对着那个电话无比的感激……电话那端的陈总应该就是我们永安的陈总吧,他给了欧阳娇娇程天佑房间的另一张房卡……然后,阴错阳差……

我的心一哆嗦,我想要向程天佑解释,却发现自己此刻全身上下只有一条浴巾,这……这……

我伸手去拿衣服,试图躲进浴室换上,却被他挥手拦住。

他将我的衣服一件一件捡起,直接扔到浴缸中,打开水龙头,一瞬间,衣服全部被淋湿了。

我惊恐地看着他,问,你这是干吗?!

程天佑挑了挑眉毛,眼眸里是报复一样的轻薄,他说,这一次,我想尝试一下,来者不拒到底是什么滋味!

我看着他,无力地辩解道,我、我……真的不是有意到你房间的,我……

程天佑一把拉起我,他的眸子愈加幽深,如同暗黑的地狱一样,盯着我说,你骗小孩吧!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侵犯到我的私人空间,却总是对着我一副无辜的模样,姜生,我说,你是真单纯呢,还是假天真?

我一只手被他抓住,一只手紧紧抓住浴巾,生怕这身上唯一的依靠不小心被他给扯掉了。

他的手指,以挑剔的姿态却依然充满了怜惜地,从我肩膀的皮肤上滑过。他不无嘲笑地说,瞧瞧,投怀送抱到这种份儿上,我若再做柳下惠,真就算不得男人了!

说着,他的手伸向了我的浴巾,我还没来得及尖叫,就听到门外传来尖锐的敲门声,然后是一个熟悉的女人的声音。

欧阳娇娇?

我吃了一惊。

程天佑一见有人,就将我推进浴室。他冷声说,不想被人看到,就躲在里面。

我从浴室的门缝里,只见开门后,欧阳娇娇一见是程天佑,仿佛看到了亲人一样,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委屈,眼泪都要迸出来了。她说,程总……

她一声“程总”还没落定,她身后那个“十年生死两茫茫”的男人又追了上来,对着欧阳娇娇哭,你怎么就这么绝情啊?

而当他看到欧阳娇娇面前的程天佑时,愤怒就彻底爆发了。

他怒视了程天佑几秒钟,没有言语,伸手拉起欧阳娇娇,说,生死我们都要在一起!你别想离开我!

欧阳娇娇就竭力反抗,说,你滚啊!滚啊!

程天佑双手抱胸,冷眼旁观。末了,他开口对那个男人说,这样对一个女人,你不觉得太过分?

欧阳娇娇再次看到了希望,她几乎要扑上来,程天佑却微微后退,说,欧阳小姐,你是不是该处理好你自己的事情后,再来找我呢?

欧阳娇娇顿觉脸面无光,而那个男人还在纠缠不休,他说,娇娇,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们得谈清楚!

说完,他就将欧阳娇娇拉走了。

84 他说,早啊,小懒猫!该吃早餐了,我的姑娘。

欧阳娇娇一离开,程天佑就关上了房门。

我一看,就飞快地冲上去,想要夺门离开。

程天佑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展开手臂挡住了我。他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说,如果你还想浴巾安全地留在你身上,就不要惹我不开心!

我下意识地护住那条可怜的浴巾,觉得不够安全,又将被子从床上扯下,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程天佑回头,饶有兴趣地看着我,眼眸中不知是悲苦还是嘲弄,他说,你这……呵呵,你这是在干吗?我要是想看你,你就是披十条被子,它们也挡不住!

我的脸刷一下就红了。我看着他,心绪不宁,一种难言的罪恶感缠得我无比难过。

我和凉生在一起,却在此时,又同这个男人这样纠缠不清。

想到这里,我无比悲伤,抬头看了看他,说,放我离开这里吧。

他回头看着我,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放弃了原先的执拗。欧阳娇娇的出现,似乎让他微微明白了,那个“自荐枕席”的可能原本不是我。

他幽幽地问,为了他?他可真命好。

我没做声,心里却难受得要命。凉生还真的命不够好,天佑,你又知不知道,如果我不离开他……想到这里,我低下头,难过的表情在夜里显得那么鲜明。

天佑突然像是下了绝大的决心一样,他起身,关掉了所有的灯。

我惊恐地抬头,说,你要干吗?

他走上前,静静地站在我的身边,那一刻,只有心跳的声音,应和着窗外暗寂的海潮声,和寂寞的月光。

他的声音很软很温柔,带着微微的落寞、淡淡的疲倦,他说,姜生,陪陪我。

他像一个疲惫的找不到家的孩子一样,对我说,姜生,陪陪我。

陪陪我。

就一个夜晚。

我们不说话。

我更不会对你做任何事情。

我只想在这个安静的夜晚,在海浪声里,感受你的呼吸,你的心跳,你的气息。

因为,我知道,这样的幸福,对于往后的日子,是奢求。

留不住你一生。

我只留下,这个夜晚。

供我此后,漫漫余生,取暖。

所以,姜生,陪陪我。

好吗?

那一刻,在这幽暗的夜里,因为他的一句话,五个字,我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仿佛静寂之下,那潮水就将漫过海岸,温柔地将我们淹没。

可最终,我还是硬起了心肠,我说,该陪你的是宁信。

程天佑显然愣住了,他说,姜生,你说什么?

我冷笑道,难道不是吗?你们一家三口在一起才是最好的陪伴。

程天佑不可思议地望着我,说,你在胡说什么?!

我推开他,说,放开!我要离开!

就这样,我们两人一直僵持到了第二天清晨。

最终,他疲惫地倒在沙发上,阻止我离开这个房间;而我穿着酒店里的睡衣,被他“囚禁”在床上。

昨夜,他怎么也不肯放我离开这个房间,仿佛明天就是末日,而他,只想拥有一个有我的夜晚,多一分钟的存在,多一分钟的温暖。

这温暖,这存在,可以让他在明天,多一分让我离开的力量。

而关于他和宁信,关于他们的那个孩子……我再也不愿意同他说起。

拈酸吃醋,也需要资格。

很显然,一个心里装着凉生的我,没有这个资格。

就在我们筋疲力尽、昏昏睡去的时候,突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Room service?

我飞快起身,趁程天佑放松的那一刻,从床上跳下,冲到门前,与其说是开门,不如说是逃离!

可是,门被打开那瞬间,我呆成了石雕。

风吹雨打五百年,我都消逝不掉。

门前……居然……是凉生!

他那清俊的面容,温润如玉的眉眼,此时此刻,就在我一伸手的距离。

他看着我惊愕的表情,有些小得意,冲我笑笑,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推着的餐车,给了我一个很绅士的微笑,矜持有度,然后目光里充满了法式的浪漫柔情,他说,起床啊,小懒猫!来,看看今天的早餐我们吃什么。

我整个人几乎瘫软在他眼前。

我哆哆嗦嗦却无从掩藏,我说,你……你怎么会……会在这儿?

他笑得很温柔的模样,声音里是那种能融化掉冰雪的温度,他说,我问过你的酒店和房间啊,傻瓜。

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站在原地,倍受煎熬。

他看着我,微微有些不解,说,姜生,你……不会是感动到不会说话了吧?

说完,他就推着餐车往房间里走,微微地笑着,那么美好的模样。他说,姜生,我答应过,要给你做一辈子早餐的。差一顿也不算是一辈子,你说对吧?

他的话说到这里停住了,因为此刻,程天佑走了出来,他衣衫凌乱,一身疲惫,像是经历了一个很纵情的夜晚一样。

那一刻,我夹在这两个男人中间,弄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凉生不敢相信地转过头看着我,又不敢相信地看了看那一室的凌乱,那是清晰到不能再清晰的暧昧。

他的脸微微地苍白起来,气息开始不稳。沉默了许久,他缓缓地将餐车推到一边,笑笑,说,打扰了。

一句“打扰了”,让我肝肠寸断。

他说,姜生,你们……是在谈工作吧?

我看着他,心仿佛在沸水中煎熬着,此时此刻,我宁愿他能推着餐车从我身上碾过去,而不是依然淡定地笑问我工作的情况。

突然,鬼使神差一般,我想起了陆文隽,想起了他那致命的威胁。那一刻,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在我心中成形,我中了邪一般,一把拉过程天佑,对凉生说,对不起……我们昨晚在一起了!

话音落下,我别过脸,不再看他。

凉生吃惊地看着我,他没有想到,他给了我余地,我却半分幻想都不肯给他。

程天佑也吃惊地看着我,一时之间,搞不清状况。

半晌,凉生笑笑,说,在一起了?哦,我知道,一起……工作,我理解。我……能……他停顿了一下,说,你们先忙,我不打扰了。姜生,晚些,我来接你……回家。

然后,他转身离开。

这是一场他依旧不肯醒来的梦啊。

他的反应让我悲从中来,我却又不得不决绝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