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第2/3页)

洛铭西笑得无奈,端上兰花糕跟在她身后。

靖安侯府前堂的小书房里,苑琴正俯在桌上画画,温润的烛光勾勒出少女静谧的侧颜。一旁帝烬言杵着下巴望着她,满眼温柔。

边关沙场浴血一年,有日殿下和他酒后畅谈,问他平生可有遗憾之事,那时他说。

没有认最亲的人,没有娶最惦记的姑娘,他这辈子遗憾大着呢!

搁笔声响,思绪被拉回,见苑琴画完,帝烬言巴巴端了温水上前让她净手,觍着脸笑:“苑琴,你和我说说话呗。我姐那是胡说,我真没有惦记别家的姑娘。”

苑琴斜斜看了他一眼,“赵将军府上的千金贤良淑德,周学士的幼女冰雪聪明,宁南侯的侄女容貌出挑……苑琴一个都比不上,哪里值得世子爷惦记。”

果然是他家媳妇儿!看看,这聪慧!老姐才说了一遍就记得一字不差。帝烬言觉着自个真是捡了宝,连忙摆手,“什么赵家千金周家幼女,我一个都不认识,我就心心念念娶你回家做我媳妇儿呢!你要是不相信,明日我就发帖子送到京城各家府上去,告诉他们我早已有了属意的姑娘,让他们别再上我帝家说亲了!”

帝烬言嚷嚷着,一卷袖子就要磨墨写帖子。苑琴见他伸手拿笔,一把抓住他的袖子,脸上泛红,眼底的笑意到底没藏住,“说什么胡话呢,你要真做了这荒唐事,我还不成了满京城的笑柄,别人都以为咱们靖安侯府里藏着母老虎呢!不准写!还有,谁是你媳妇儿?”

帝烬言见她展颜,心底舒坦得没边,一把握住她的手笑道:“好,好,你说不写就不写。你不是我媳妇儿谁是我媳妇儿,我帝烬言这辈子除了你,谁都不娶。”

帝烬言说这句的时候,敛了嬉笑玩闹的神色,一本正经看着苑琴。

苑琴一双耳朵烧得通红,鲜艳欲滴,抽了两下手没抽出来,拿帝烬言实在没办法,没好气嗔道:“还不快把手放开,没殿下压着你,你如今胆子愈发大了……”

苑琴话没落音,意识到不妥,猛地收声担心地朝帝烬言看去。果不其然,刚刚还一脸笑意的帝烬言神情落寞下来,放开了苑琴的手。

“烬言,我……”

“没事,苑琴,殿下都走这么久了,没事。”帝烬言行到窗前,望向东宫的方向,“你说得对,我以前太依赖殿下了,总觉得有他在就什么都不用想。现在他不在了,姐姐、帝家、东宫我都要替他照顾好。”

“所以你才想为小姐说亲?”苑琴若有所思。

帝烬言颔首,“姐姐为了帝家能沉冤得雪忍辱负重了十几年,我不能让她这一生都为了帝家和大靖而活,殿下已经不在了,姐姐还年轻,她还有漫长的一生,她应该有个好好疼她爱她的人,有一群大胖小子喊她娘亲。这些总会过去,我希望她能放下一切重新开始。”

东宫烛火通明,矗立在京城依旧巍峨华贵。帝烬言看着东宫最高的楼阁,缓声道:“如果殿下还活着,他也一定希望姐姐能这样活下去。”

半晌,苑琴开口:“我们都希望小姐能放下殿下重新开始,但只要有一个人不愿意,我们谁都没办法。”

帝烬言朝苑琴看去。

“小姐她自己。”苑琴叹了口气,“烬言,再给小姐一点时间吧。”

帝烬言望向书房的方向,没有再开口。

两年前的云景山上,如果不是他死命相求,或许那一日姐姐已经跳下了云景山,一夜之间华发半白,从此以后再不提殿下半句。姐姐待殿下是何种感情,根本无须再多言。

他其实是知道的,姐姐没办法放下。在被殿下那样浓烈而又倾尽所有地待过后,如何能放得下?

寒冬深夜,靖安侯府内响起深深的叹息。

转眼韩云入崇文阁进学已有半月,进学第一日帝烬言在古今堂出题授课之景在帝都被传得风生水起。京城勋贵赞许韩云聪慧的同时,更多却感慨于帝烬言赠剑的宽佑大度。

韩帝两家朝堂对垒,帝烬言仍对韩家太子尽心教导,这份胸襟常人难及。

对帝烬言尽是溢美之词的传言传进绮云殿的时候,谨贵妃尚能容忍,在看到韩云对上龙剑的爱不释手和悄悄对帝烬言的崇敬后她终于把韩云带到了皇室宗祠。

皇室宗祠里供奉着太祖遗像和韩家列祖列宗。

“跪下。”谨贵妃摒了宫奴,对着韩云冷声吩咐。

韩云抿着唇,一言不发跪在韩氏列祖的灵牌前。

“云儿,你可知道为什么母妃要带你来宗祠?”

“云儿知道。”

“母妃交代过你什么?”

“帝家是我韩氏宿敌,帝梓元不可尊,帝烬言不可信。”韩云一字一句回。

“既然都记得,那你是怎么做的!帝梓元在崇阳阁对你说过什么你对母妃只字不回,帝烬言送你一把破剑就被你稀罕成了宝贝!你父皇堂堂一国之君,因为帝梓元只能屈居西郊,连国祚都被迫让了出去,云儿,你是大靖的太子,韩家的储君,怎么能对这两个乱臣贼子生出亲近之心!你知不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