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第2/9页)

回徐州之时,正值大靖与北秦交战,朝廷缺银。他将这一脉的家产捐入国库,解朝廷燃眉之急,之后以平民之身得嘉宁帝亲自接见,自此入户部,平步青云。直至五年后,已成一部尚书。

这五年,每当新晋的士子或官员入朝后拜见他,送上一份晋南生长的蒂华花时,他便知晓这些人如他一般是帝家东山再起的力量。五年时间,这份隐蔽的势力一点点壮大,到如今蚕食朝野,盘根错节,从不为人所知。这些人隐忍坚持,才华横溢,忠诚正直,来自大靖国土的每一处。原先他还想帝梓元为了寻出这些合适的人究竟走过多少路,付出多大代价,到如今才明白根本算不清。

而且越接近帝家核心的势力,他便知这些出现在靖安侯府中的新贵不过是帝家崛起的一部分助力。那些二十年前被帝家主埋在朝廷和大靖国土上的忠于帝家的臣子,才是帝家真正可怖的力量。

五年时间,他瞧得分明,帝梓元做到了竭尽全力,矢志不移。五年后她以任安乐的身份求娶太子入京时,他便知道,这一日终于来了。

一年时间她便入主内阁,得尽民心,受众臣钦赞。天下人只知帝梓元从晋南女土匪到靖安侯君只用一年时间,却不知为了这一日,她在大靖这片疆土上早就磨砺了十一年岁月。

帝梓元,如今不过十九岁。这般执着和睿智,坚韧和刚强,为皇,不为过。

马车驶向街道深处,深夜的冷风吹得周围树枝沙沙作响。

钱广进将回忆的思绪扯回来,缓缓睁眼,眼中的坚定更甚以往。 

“大人,到了。”马车稳稳停在钱府门前,外头护卫的声音低低传来。

钱广进眼底的锐利沉着一瞬间被尽数掩尽,他嘴角挂起一抹笑,又成了平日里那副精明嘚瑟的模样,深吸一口气,挑起布帘,走了下去。

送走了众人,帝梓元在书阁内挑灯翻看各地送来的密报。

洛铭西神色凝重,沉默半晌才道:“梓元,按照我们原先的部署,还不到启用他们的时候,为什么突然将计划提前?”

帝梓元早在六年前就亲赴各地寻找各式人才并助其入朝,并不是所有人都如钱广进一般受过帝家救命之恩。或许有些人见面不过数语,但几乎所有入朝者都曾在嘉宁帝的酷吏下遭受过不幸。这一股力量是帝梓元亲手培育出来的隐藏势力,按照他们原先的想法,应该再等上三五年,让这些人蚕食朝野,取代各部侍郎尚书,到那时再图大事。

帝梓元翻看密报的手顿住,神色倏地沉下来,扬声吩咐:“长青,把门关上。”

外面守着的长青应了声“是”,门瞬间被关上。

洛铭西和苑琴都听出了帝梓元声音中的冷沉,疑惑地朝她看去。

帝梓元从袖中抽出一封书信,递到洛铭西面前,“这是我在去明王的喜宴前在归元阁寻到的。”

洛铭西接过信笺,打开匆匆扫了一眼,神色一变,沉默良久,才道:“梓元,若如这上面所说,当年那封送到帝北城的密旨……”

“是嘉宁帝所写。”帝梓元淡漠地接下去,“不愧是做了十几年皇帝的人,是我小觑了他。”

苑琴听得一惊,急忙拿过洛铭西手上的书信瞧了一遍,脸色也凝重起来。

书阁内一时有些沉默,他们殚精竭虑十来年,却在帝家冤案上翻了个大跟头,没人料到结果竟是所有人走进了嘉宁帝精心布好的局里。

“梓元。”洛铭西顿了顿,“那封密信……”

帝梓元道:“在仁德殿外被太后拿走了,慧德太后甘心赴死,为嘉宁帝担下所有罪名,那封信是唯一的证据,自然也被她毁了。如今帝家之事在天下人心中都已落案,嘉宁帝恩罚并重,得了百姓拥护,若帝家重提此事,只会落得个挟怨逼皇的名声。”

“那我们就不能动他半分?”

“当然不是,不过是不能用帝家之事来治罪于他罢了。我今日在归元阁寻出这封信笺,就是我为何将计划提前的原因。”帝梓元抬首朝洛铭西看去,眼中的坚定一如既往,“铭西,如果当年构陷帝家的是嘉宁帝,我们根本来不及一步步蚕食朝廷,在这之前就会被嘉宁帝连根拔起,连当年姑祖母留在朝中的老臣也不会有好下场。”

洛铭西神情一凛,暗暗点头。除了这些由帝梓元一手培养出来的年轻一派,帝家最大的底牌其实是二十年前大靖立朝时帝盛天安插于朝中忠心于帝家的老臣子。这些人在十六年前帝家倾颓后被嘉宁帝扫清大半,但仍有些人躲过了那次劫难,之后位列内阁者有,封爵拜侯者也有。梓元从帝家主手中接过这份力量后,从来没有联系过其中任何一人,因为他明白,帝盛天交给他们的人绝对可信,这些人是帝家重握山河的鼎足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