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2/3页)

堂下杜庭松承认所有罪状,左相轻吐一口浊气,僵硬的身体松懈下来。

这个杜庭松还不算太蠢,也幸而杜家不只这么一个儿子,杜尚书知道如何取舍。

大堂里外叹息声此起彼伏,案子审到现在,结果已知,只是终究太过可惜。

到此时,也只等着任安乐宣判了。

“杜庭松,你口口声声愧对皇恩、愧对恩师,愧对父母……那你的同袍和天下百姓呢?”

“本官问你,若此事未被揭发,你高中三甲,那因你舞弊之故而落选的考生一生坎坷难平之时,他们向谁求个公道?你心不正,人不直,又如何能为父母官,造福百姓?”

杜庭松神色怔然,面有愧色。未等他回答,任安乐已望向一旁的古齐善。

“古齐善,你刚才诘问本官科举舞弊乃区区小错,本官能如何惩罚你这个侯府嫡子?”

任安乐起身,望向大堂中待罪的二人,目光灼灼:“科举乃大靖举贤选才之根本,科举乱,国本亦乱,你竟说这乃区区小事,简直荒谬至极,你当这朝堂是你忠义侯府的后花园不成?”

“我大靖学子经十年寒窗刻苦攻读,层层考试才得来会试的机会,你凭什么轻慢至此?本官告诉你,大靖科举是什么!”

任安乐的目光自堂上扫过,从右相到大理寺众官,神情郑重异常。

“二十年前大靖朝立,举国选才,右相魏谏虽是大儒,为安百姓之心,仍以三十之龄参考,乃我大靖朝开国的第一位状元。”

“内阁大学士宋京兆,历经三次会试,尝尽苦寒贫困,耗十年之功才高中三甲,其风骨得世人敬重。”

“已故太子少傅宁楚瑜桃李满天下,为太祖四年榜眼。”

“若无科举之制选才纳贤,我大靖安能有数十年太平之世?古齐善,科举于大靖百姓而言重于天,你为侯府嫡子又如何?难道还比天重不成!”

“你又怎知入考学子不是满腔抱负,他们或心怀天下,或胸怀锦绣,你乱我大靖朝纲,遑论无罪!”

古齐善被任安乐的气势震得跌倒在地,面色惨白,哑口无言。

 “即便是这堂上大理寺众官,又有谁不是苦读数年才能官袍加身,若非感同身受,他们又缘何为了一件案子的真相赌上前程还考生一个公道!”

任安乐长舒一口气,惊堂木拍下。

“吴越,你于科举中舞弊,罪证确凿,本官予你和宋贤、刘江同样处罚。”

“谢大人开恩。”

“杜庭松,你泄露会考试题,扰乱科举,累得李崇恩自尽而亡,本官剥你秀才之身,判你秋后问斩。”

“大人,学生认罪。”杜庭松羞愧难当,头磕于地。

“古齐善,你虽只于科举中舞弊,非罪魁祸首,可你态度恶劣,咆哮公堂,藐视律法,本官判你受三十大板,罚银千两相助贫寒考生,且受三年徭役之刑。”

古齐善面色青白,神情愤愤。

此时,堂下的考生情绪高涨,望向任安乐的眼中隐有激动。

后堂内,韩烨不知何时已起身,他静静望着一帘之隔外昂然而立的绛红身影,眼中的欣喜几乎要满溢而出。

任安乐,远超他所能想象的优秀,世间任何一个女子,恐都不能如她一般在这高堂之上刚强至此。

温朔站于韩烨身后,震撼的神情一览无余。

“回去吧。”见审案已近尾声,韩烨转身离开朝后门走去,“回去后你亲自挑选一份贺礼送到任府。”

温朔挑眉。

“京师怕是要换新的大理寺卿了。”韩烨爽朗的笑声远远传来。

大堂内,任安乐抬首,望向石阶之上的一众考生,声音朗朗。

“人生来地位是有不同,可一生际遇难料,有谁知晓数十年后命途为何?你们是大靖未来的国之栋梁,本官希望各位在会试中全力以赴,届时各位进士及第之日,任安乐必与诸位把酒言欢!退堂!”

惊堂木重新敲下,任安乐走入后堂,石鼓敲响,如雷的掌声震天而起,经久不息。

无论是石阶上站立的考生,还是府外翘首观望的百姓,都有一种从未感受过的酣畅淋漓。

后堂过道上,左相面色难看之极,转身拂袖而去。右相听着外间的光景,暗暗颔首,抓了抓胡子,摇头晃脑地走了。

他可以肯定,经此一事,此次科举的进士,恐怕对任安乐皆有报恩之心。果然真如她所说……即使是女子,也未必不能在大靖朝堂上有一席之地,如今看来,恐怕还不只是一席之地如此简单。

士子,百姓,再加上任安乐今日在堂上所赞朝臣,无形中都成了任安乐的依仗和庇佑。

右相头一次觉着,任安乐若为一个区区的东宫太子妃,还真是委屈了!

是夜,任府书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