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纪事之我主沉浮 第五卷 大结局之我主浮沉

天顺二年春。

仁寿宫清心斋内,周贵妃带着皇太子朱见深来给孙太后请安,见礼之后朱见深一双酷似祖父朱瞻基的漆黑的眸子怯怯地凝望着孙太后,面上神色忽明忽暗仿佛欲言又止。

孙太后看了,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索性开口问道:“见深,有何事须得如此闪烁其词,想说什么就说吧!”“是!”朱见深拱手行礼,眼睛仍紧紧盯着孙太后,“皇祖母,孙儿在父皇宫中,听见钱母后与父皇说,父皇不是皇祖母亲生的,乃是阴夺宫人之子。”周贵妃吓得脸都白了,从旁拉扯着朱见深,“皇儿疯了吗?这样的话,岂敢在太后面前瞎说!”又连连叩首道:“母后恕罪,都是臣媳管教无方,才让皇儿冲撞了母后!”“无妨!”孙太后面上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慈祥和蔼,“心中有惑,直言相问,求得真相,何错之有?见深此举,比你父皇强多了。如果今日,是他来问哀家,哀家才会觉得欣慰。”“母后!”周贵妃心中万分惊恐,直愣愣地盯着皇太后,此时竟忘记了所谓的规矩。

朱见深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孙太后,“皇祖母,其实您是否是父皇的亲生母后,孙儿并不在意,皇祖母对孙儿教诲与悉心抚育,孙儿永远感铭在心。只是……”孙太后微微笑道:“只是如芒刺在身,不问个清楚,恐怕连觉都睡不安稳了?”朱见深低头笑了,“还是皇祖母最了解孙儿!”孙太后点了点头,“孙儿还未成家立室,也没有生儿育女,自然不知,可是你母妃是清楚的。

在宫中怀胎、生子,宫中的女官、医正、教养嬷嬷,每三天一问诊,每五天一请脉,而且时常轮换,怎么可能在那么多人面前瞒天过海?况且生产又不在自己宫中,都在专门的月子房中,侍候的人也不是自己宫里的近侍,都是太后派来的老人。就算哀家当时有心作假,过得了底下人这关,能瞒得了皇上吗?就算皇上宠我,爱我,与我一道隐瞒,那皇太后未必肯帮我这个忙。”朱见深扭头看着周贵妃。

周贵妃点了点头,“正是呢,别听外面人瞎说,什么十月怀胎,在腹中藏个枕头,绝无可能,莫说是医正们要把脉,就是嬷嬷们也要听胎心,看胎动,绝对是瞒不了的!”孙太后又说:“说是阴夺宫人之子?须知就是宫人被临幸,也是要记录在案的。事后留与不留全凭皇上的圣言。再者,这时辰、地点、值守的太监宫女,都要由敬事房和负责司寝的女官分别一一记录在案,两下相对,核实无误才行。

在宫里,这一人有孕产子,牵连着上上下下几百口子人,哀家怎么可能堵得了这悠悠众口?”朱见深想了又想,仍有些疑惑,“都说无风不起浪,为何宫内会有这样的传闻?”孙太后笑而不语,只把目光投向了周贵妃。

周贵妃思忖片刻便恍然明白了,她立即跪在孙太后面前,“是儿臣连累了母后!”朱见深见自己的母妃如此说,更是似懂非懂。

周贵妃面冲儿子问道:“皇儿,你说此话是从何处听来的?”“是钱母后与父皇说的!”朱见深老实答着。

周贵妃叹息道:“痴儿,你仔细想想,若是以后你媳妇跟你说,你不是母妃亲生的,你会如何想?”朱见深愣住了,“怎么可能?我的媳妇?现在在哪儿?母妃生我育我之时,她还不知在哪个娘的肚子里呢,她怎么会知道?”朱见深快人快语,倒把孙太后逗笑了。

周贵妃也笑了,“母后,果然是臣媳连累您了!”朱见深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传闻的真正内因。

如今自己的母妃因为母凭子贵而被封为贵妃,又深得皇祖母垂爱,在后宫之中的声望与威信显然超过了父皇的元配钱皇后。

钱皇后担心她自己会得到与胡善祥相同的命运,这才想办法离间诬陷皇太后的。

如此一举数得,一方面离间了太后,再者令母妃在宫中失去这柄保护伞,三来还可让父皇明白,母以子贵废后而立宠妃的种种害处,这样才能最终保全她自己。

这样阴狠的心机,朱见深实在不齿,遂说道:“皇祖母,既然钱母后如此诽谤于您,又离间父皇与您的恩情,为何不召父皇言明事实,重重处置于她?”孙太后目光悠远,淡然说道:“孙儿啊,这世上的事,并不是对的就要奖,错的就要罚。很多时候不得不混沌处之。那钱氏,心胸不大,心计不少。只是这些年来,伴在你父皇身边,也算尽心。如此种种,只为自保,也掀起不了多大的风浪来,如果此时哀家召你父皇前来言明真相,一则,恐有越描越黑之嫌;二则,也令你父皇为难,若是废了她,毕竟是患难夫妻,有累圣德。罢了,罢了,随她去吧!”朱见深点了点头,面上微微踌躇了片刻,仿佛最终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