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纪事之我主沉浮 第五卷 大结局之我主浮沉

刚刚停歇了半日的雨又下了起来,豆大的冰雹转瞬而至,城中各处刚刚拿出来晒晾的粮草与将士们的衣服又被淋了个彻彻底底。

居于驿馆正房内手拿孙太后玉佩的朱祁镇终于有些慌了。

母后当真料事如神吗?远隔千里,她竟然料定自己会败?真是心有不甘,若非这鬼天气,大军怎么会陷入如此进退两难之境?他年轻气盛一心想策马苍穹打一个大胜仗令天下臣服,就这样撤军真是不甘心,可转念又一想前方的战报,不由深锁愁眉,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西宁侯宋瑛,武进伯朱冕战死,三万精锐一夕之间全军覆灭。

真是惨败呀!年轻天子的面色异常苍白,这些日子他已然清减了许多,那双原本熠熠生辉的龙目如今似凝了千年寒冰又加上龙颜阴沉面无表情,让人看了越发觉得寒彻心扉。

“传旨,大军即刻整装,兵马南还!”朱祁镇挣扎了良久,然而终于违心从命。

“是!”自有太监下去传旨。

为朱祁镇送来孙太后密旨的禁军统领樊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正色说道:“皇上,那王振……”“王振何罪?太后久居深宫不知内情,想是受了小人挑拨才会让你秘密处死王振。朕已尊太后之命下令回朝,王振之事就暂缓执行,待回宫后朕自会与太后说个清楚。”朱祁镇面色越发苍白,神情却依旧清冷高傲。

“可是……太后旨意说得明白!”樊忠还待再讲。

朱祁镇忽地变了脸,原本失去光泽的乌瞳中射出阵阵冷光犀利刺人,像利刃一般要径直射入樊忠的胸口。

“你是太后的人?”他的语气依旧平缓低沉,但隐隐的杀气却丝丝缕缕地迷漫开来,让人寒了心。

樊忠听出皇上话里的意思,立即以头触地磕得砰砰作响,“臣是太后的人,自然也是皇上的人。”“哈哈!”朱祁镇笑了,袖中握紧的拳头渐渐松了开来,神色中有些黯然,他挥了挥手,“下去吧!”不知怎的,朱祁镇对于母后突然生出了些许的怨愤之意。

“皇上,请三思!”樊忠再次叩请。

“先帝遗诏‘国家大事务白于皇太后’,故朕听从太后之命从容撤军。可是杀不杀王振非国家大事,况且他只是一个奴才,这个主朕还做得!”朱祁镇眼中闪过一丝苦涩,正是这苦涩让樊忠犹豫了,他觉得皇上说得似乎有理,皇上毕竟是皇上,于是他没有再开口相劝,而是郑重行礼后悄悄退了出去。

第二日,五十万大军奉旨班师回京,留下广宁伯刘安镇守大同。

五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出发了,与来时的意气风发满腔激情不同,待到回程时,从王侯将相至普通士卒均心情沉重地闷着头跟着队伍向前走。

大军走了四十多里,队伍中突然发生哗变。

英国公张辅、大学士曹鼐、成国公朱勇、兵部尚书邝野等人将王振的车驾团团围住,与王振成对峙之势。

“几位大人不去护驾,为何要拦住本座的车马?”王振依旧一副不温不火的沉静之态。

邝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脱口道:“皇上已下旨班师回朝,为何不直接走最便捷的返京路线,而是引着圣驾往蔚州方向走?如此不是越走越远,与京城背道而驰了吗?”王振扫了他一眼,面上竟浮起了淡淡的笑容,“我道是什么,原来为了此事。

绕道蔚州也可以返京,不过耽搁些时日罢了!”见他如此不知轻重,张辅等老臣面上皆有愤然之色,曹鼐为人最是斯文,他立即开口斡旋,“王公公有所不知,圣驾从大同出发时,大同总兵郭登曾告诉下官,返京南归,圣驾走紫荆关最为妥当。

如今我们绕道而行,怕是会令瓦剌骑兵实施追击包抄之策,若是那样……”“那样又如何?”王振目光炯炯盯着曹鼐,“曹学士也懂用兵?”“这个?”曹鼐还未答话,张辅接语道:“这里站的每个人,都是征战沙场几经生死立下过赫赫功勋的老将,难道我们这些人在你的眼里居然不懂用兵吗?”“老国公何必动怒!”见张辅急了,王振反而刻意温和起来,“你们久经沙场就应该知道行军交战最重要的是出其不意。此番出征咱们小败一局,那也先等人必定生骄,定想一鼓作气追击我们。所以回程时咱们若是走最显而易见的捷径,怕是更会与他们相遇。我等死不足惜,可不能累皇上陷入危局呀。所以本座才奏请皇上绕路而行,远虽远些,可是也先他们定然想不到,这样我们即可甩掉他们的追击,从容返京。”这话说得似乎有理,众臣面面相觑半信半疑。

成国公朱勇不以为然,他轻哼一声道:“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谁不知你打的如意算盘。蔚州是你老家,你不过是想将皇上和五十万大军带回老家好向左邻右舍们炫耀一下你的威风!”王振反倒笑了,他冲着几位大臣拱了拱手,又指了指路边的田亩说道:“你们看看,这万顷良田眼看到了秋收之际,五十万大军一过,这万顷良田都会毁于一旦,我这是何苦呢?”“王振,就算你巧舌如簧,说得天花乱坠,我等也不会再任由你左右皇上,将大军引入危境。今日大军必须改道!”邝野朗声说道,面上是不容更迭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