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纪事之我主沉浮 第五卷 大结局之我主浮沉

乾清宫西暖阁内,朱祁镇负气蒙着头窝在榻里,若微坐在东墙碧纱橱下的圈椅上静静地看着书,她一语不发,室内悄无声息,两个人的呼吸声都几乎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朱祁镇闷得不行,终于忍不住掀开被子一角,拿眼偷偷瞄着若微,只见她一动不动坐在椅中看着书,根本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朱祁镇觉得十分无趣。

“母后!”从外面姗姗入内的正是长公主朱锦馨,十五岁的她如花般娇嫩,人还未进门这如珠似玉的娇憨嗓音已然响起。

走至屋内见到若微与朱祁镇的情形自然明白了几分,她笑嘻嘻地冲着床榻上的朱祁镇行了行礼,“见过皇上!”朱祁镇臊红了脸喃喃地低唤了一句:“皇姐!”“嗯”!朱锦馨美滋滋地凑到他身边说道:“听说今儿皇上在御花园里发了龙威,快让皇姐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没有!”朱祁镇立即裹紧了被子又将身子向榻里挪了又挪。

“没有就好,真是可惜了那几个奴才!”朱锦馨轻抚着垂在胸前的青丝看似随口说道。

“皇姐说什么?”朱祁镇探出头儿。

“就是祁钰身边的伴读和随侍的小太监,全都被皇祖母下令诛杀了!”朱锦馨看了看朱祁镇又把目光投向了若微,若微依旧一副风淡云轻充耳不闻的样子,一心只顾眼前的书稿。

“什么?”朱祁镇腾地一下坐了起来,面色急切地紧紧拉着朱锦馨的手问道:“皇姐说的是真的吗?皇祖母为什么要杀他们?”“因为他们没有侍候好皇上,也没有规劝祁钰,不仅让祁钰冲撞了皇上,还让你们兄弟失合,害祁钰受了伤。

听说不仅是他们,就是这乾清宫里的奴才,除了金英、王谨、范弘这几个曾经跟在父皇身边得了免死金牌的人以外,都要被处死呢!”朱锦馨一板一眼地说着。

“可是,不关他们的事呀!”朱祁镇从床上跳到地上,连靴子也没顾上穿就往外跑,“我去求皇祖母,让皇祖母开恩放了他们。”“回来!”若微喝道。

“母后!”朱祁镇转过身,“母后帮儿臣去求求皇祖母。”若微放下书稿,走到朱祁镇面前:“皇上让母后求什么?怎么求?”朱祁镇愣了。

朱锦馨在旁边低语着,“求也没用,已经行刑了!”“什么?这不公平,不关他们的事!”朱祁镇大喊着,眼中霎时有泪花闪过。

看着这泪花若微仿佛有一时的心酸与欣慰,虽然生下来就是太子,从小锦衣玉食养在深宫,可他终究还是承继了自己的善良与单纯,只是这份单纯作为宫廷中的男人,作为执掌大国的天子来说,未必是件好事。

于是,她不得不狠下心绷起脸说道:“帝王之家从来就没有公平。皇上一言一行都牵动着许多人的命运。在你看来只是一句戏言,一场游戏,可是对他们而言,就是灭顶之灾。”“母后,这是为什么?祁镇不懂,祁镇真的不懂。

祁镇只知道自己不会输,所以才会答应祁钰的条件,可是没想到竟会真的输了,我不甘心,也不舍得将父皇送给我的云驹送给他,所以……”朱祁镇此时就是一个惊惶失措的男孩,像成千上万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眼神儿中有不安,有惶恐还有一丝悔意。

若微拉过他的手,牵着他走出西暖阁,步入东暖阁书房,直到龙椅前,“两个时辰前,你还让祁镇与你一同坐在这龙椅上,你知道吗?就这一个动作,你书房里的所有人都会死。”“母后?”不出意料,朱祁镇的目光里全是惊慌。

“你看看这龙椅上的龙雕,与那些椅子有什么不同?”若微伸手指着屋内南北两侧相对而设的十二张黑漆木椅。

“大一些,有龙,还铺着明黄色的褥垫和引枕!”朱祁镇喃喃地回答。

“是,这是龙椅,是天子才能坐的,象征着无上的权力,还有大明的江山与社稷,这一切,你能与他人分享吗?”若微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明白,她只是记得朱瞻基第一次随朱棣北征的时候,好像只比现在的祁镇大两岁。

所以他应该能懂。

朱祁镇的目光从黑漆木椅上移到龙案之后的龙椅上,怔怔地看了好久,他仿佛明白了,他点了点头,“儿臣明白了,是儿臣错了。帝王之家没有玩笑,也没有随意的允诺。”若微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你以为自己不会输,所以把心爱的云驹许给别人当赌注,可是赌都是有风险的。在允诺前就要想清楚,自己是不是能够承担输的结果。今天人家拿云驹跟你赌,你输了,你知道心疼想反悔,可是祁钰说得对——君无戏言,不管你有多心痛,这云驹从今天开始就是祁钰的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人家拿江山跟你来赌,你固然胜券在握,可是,你能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