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纪事之我主沉浮 第四卷 万叶千声皆是恨 第(第2/4页)

可是朱瞻基没想到,正是这句话,现在阻碍了他视若心肝宝贝的儿子坐上龙椅,也坚定了张太后要将若微除之而后快的决心。

若微明白太后会怎样想,怎么样做,所以她防范了。

可是防范成功,自己没死,那么,因为自己没死,祁镇还有希望吗?一阵急匆匆的脚步传来,阮浪入内:“娘娘,太后差人宣您去乾清宫见驾!”“什么?”若微与湘汀均是一愣。

“娘娘,不能去!”湘汀神色大变。

若微立即翻身下床,套上金蹙重台履匆匆坐在妆台之前:“湘汀,帮我梳头换装,要快!”“这?”湘汀把目光投向了阮浪,阮浪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若微,“娘娘,奴才这就去通知颜青和孙大人!”“不必!”若微拿起妆台上的玉梳理着满头云雾,面上是前所未有的镇定,那份从容的气度让人不得不仰视。

身穿皇后礼服,头戴凤冠的她下了暖轿,缓缓步入乾清宫。

大殿之上五扇金屏前那高高的御座旁站着同样一身华服的女人,正是张太后。

听到脚步声,她缓缓转过头,看着身穿皇后礼服、头戴凤冠的若微一步步走向自己。

她开口了,“流云死了,在仁寿宫花园里,临死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支红梅。”“儿臣知道!”若微亭亭立于殿内,这一次,她没有请安行礼,也没有半分的惶恐。

“很好,你知道了,就该明白哀家的意思!”张太后毫不讳言。

“儿臣明白母后的意思,但儿臣不明白母后为什么要这样做?若微八岁入宫,是您的母亲将我举荐来的,又是在您的宫里长大成人的。可是为何这么多年来,您就是容不下我?”若微不想与她绕圈子,她知道一切的结果均在今晚和太后的这场对话之后,所以她要直抒胸臆不留半点儿遗憾。

张太后与她的心思一模一样,她也不再掩饰自己对若微的不满与怨恨,她直视着若微冷冷说道:“因为两个男人。”“两个男人?”若微还是糊涂了。

“一个是孙忠。每当我看到你,就会想到你是他和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就会想到他现在所拥有的宁静温馨的生活是我永远都不会拥有的,所以,我不喜欢你。”她紧盯着若微的眼睛,这双眼睛有三分像年轻时的他,那是一双能够让冬日回春,雪融冰释的眼睛,就像是星星在夜空里微笑,清新单纯,明朗干净。

对上这样的目光,你会被这里面传递出来的温柔牵绊得牢牢的,不管经过多少年都不会忘记。

“我知道,我曾经在我爹的书房里,看到过一幅画儿。那上面的女子不是我娘。入宫以后见到你的那一刻,我才知道被我爹一直珍藏的那幅画上的人是你。”若微紧盯着张太后说道,“只是我后来常常疑惑,你与那画上的女子虽然长得极像,可是又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同。”“你说,他藏着我的画像?”张太后跌座在宝座上,心事如潮,往事历历在目,想不到他竟然画了自己的肖像珍藏在身边,那就是说他没有忘记自己。不一样?若微口中所说的不一样指的又是什么?她猛然惊醒,“是的,我老了,我们初识的时候,我还不到十四,他画的该是未到及笄之年的我,你自然觉得不像。”“不。”若微摇了摇头,在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其实高高在上的皇太后,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画上的人立于梨树之下,绿叶白花衬着那女子娇俏可人,然而最动人之处是她脸上的笑容,笑得那般清纯,纤细的身姿、小小的脸庞略带稚气,就像一树梨花在喧嚣的尘世如同世外仙姝一般圣洁宁谧……”“他画的是我们在进香山路上初逢时的情景!”张太后陷入了回忆,脸上又浮现起和他初遇时的那种娇羞慌乱,因为迎风而舞的一方素帕,让她和他在梨花深处不期而遇,纵然是欲休还顾,到头来还是人花相映,彼此折服情根深种。

“就是这份神情,就是这样的笑容。只在画上,只在我爹的记忆中。”若微呓语着。

“那他为何不去我家提亲,我等了他整整两年。”她脸上的神思追忆不见了,瞬间换作幽怨与冷峭峭的寒意。

“内中详情若微不知。可是若微知道,我爹才富五车却甘于平淡,终生寄情山野不问世事,不入仕不求财,这样的淡泊性情,太后其实未必会真的喜欢。”她说得如此直接,如此任性,还带着稍许的孩子气。

果然,太后的脸色变了又变,“你什么都不知道!”“刚刚太后说了您之所以恨我是因为两个男人。

若微现在知道了其中一个是我爹,那另外一个呢?”若微也冷了脸直接顶了回去。

太后没有说话,伸手指着若微头上的凤冠,“你竟然带了它来炫耀。炫耀你有一个多么宠你爱你,为了你不惜屡屡破坏祖制的夫君吗?”若微仿佛懂了,她的凤冠是十二龙九凤,远远超出了大明开国皇帝明太祖朱元璋钦定的规制中的九龙四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