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纪事之我主沉浮 第三卷 物换星移几度秋 第

夜色降临,月明星稀。

原本空旷的草地上四处燃烧着篝火,整装待发的士卒们高举着火把,手持明晃晃的刀剑守护在营地内外和四周,戒备森严如临大敌。

正中一座看似普通的营帐内灯火通明,当今天子朱瞻基与越王朱瞻墉、大理寺少卿许彬正在对饮小酌,朱瞻墉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随即顾不得圣前失仪把头一扭“扑哧”一下把刚刚饮下的全都吐在了地上。

他咂了咂嘴瞪大眼睛看着朱瞻基问道:“皇上哥哥,这怎么当上了皇上反而小器起来了?叫我过来喝酒难道是做做样子吗?这酒杯里装的是什么?酸酸苦苦的,细品着不像是梅子酒也不是当年郑和下西洋弄回来的西洋葡萄酒,这里面半点儿酒味也没有,您就请弟弟喝这个?”朱瞻基笑了,伸手拿起酒壶刚要给朱瞻墉满上,侍立在旁边的太监金英就立即上前想要为他们斟酒,朱瞻基挥了挥手,“外面候着吧。”“是!”金英一个眼神,帐里的亲兵与太监都立即退下。

朱瞻基亲自给许彬和朱瞻墉将酒杯重新满上,“这是若微做的药饮,以莲芯、酸枣、艾草、百合等物合煎而成,说是大军于急行北上定然火气过甚,让咱们清心宁神用的。”一面说着,一面仿佛是不经意间把目光投向了许彬,戎装在身的许彬像是一柄藏于鞘内的宝剑,虽然尚未出鞘,但是那冷俏逼人的剑气却无从阻挡,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贵气即使对面坐的是高高在上的天子也似乎无法与之相衡。

见朱瞻基把目光投向自己,许彬缓缓举起酒杯,冲着朱瞻基微微颔首,面上是如四月春风一般和煦的笑容,那一刻朱瞻基有些恍惚,原来男人也会有如此动人的一面。

“越王有所不知,军中不能饮酒,即使是滴酒沾唇也是死罪。皇上是在为全军将士做表率。”许彬为人处事,永远有一种置身事外的超然,只是又偏能随时随地参透人的心思。

“咳,那不喝就不喝,索性把这酒杯撤下,咱们喝茶挺好。这酒杯、酒壶让人看着就闹心,倒把本王的酒虫勾了出来!”越王憨态直言豪爽的性子不减当年。

“许彬,皇后当日难产万分凶险之际蒙你所救,朕一直想谢却没有机会,如今命你随朕出征,就是因为此处远离宫门,远离尘嚣俗礼,如此才好当面谢你!”朱瞻基放下手中酒杯,冲着许彬竟然双手一捧行了个揖礼。

许彬没有诚惶诚恐地立即起身伏地相拜,只是微微垂首道:“臣不敢!”“啊?”朱瞻墉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越发糊涂起来,“臣弟随队出征前还听人说皇上最近不仅纳了新妃还从朝鲜那边选了贡女,如今有了新宠与皇后也渐渐疏远了。臣弟正想问问皇上这是真的还是谣言?”朱瞻基轻咳一声,“是也不是。二弟还记得太子太师姚广孝圆寂前给皇爷爷留下的那句禅语吗?”“哪句?”朱瞻墉绞尽脑汁想了又想,终是摇了摇头。

“大是小,小是大,大大小小;真是假,假是真,真真假假!”朱瞻基拿起案上的刀将盘中的烤羊腿切下一大半夹入瞻墉的盘中。

“什么意思?”朱瞻墉只觉得从小到大皇兄的心事他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可是这一次,他一点儿门道也没摸着。

“这次朕执意而行虽然得以立若微为后,了却了朕多年的一桩心愿,可是母后心中总还是存有忌惮,不仅对若微十分冷淡,每每宫中家宴或典礼之上,还总是将胡氏之位列在若微之上。若微这个皇后当得实在委屈。”朱瞻基举杯自饮,眉头也渐渐拧了起来。

“听说了。只是越如此,皇上应该更加宠幸皇后才是,怎么反而疏远了呢?”朱瞻墉端着酒杯皱着眉头将杯中说酸不酸、说苦不苦的东西缓缓喝了进去。

“树欲静而风不止,母后担心什么朕很清楚。她就是担心若微会成为我大明的武则天。只是朕怎么可能会是那懦弱的李治?”朱瞻基苦笑道:“真不知母后这念头是如何而来的。”“懂了!”听到这儿,朱瞻墉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我说皇上怎么转了性突然广纳嫔妃了?原来是为了给皇后积攒些贤名。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皇上应该早些如此才是。

若微是好,可是咱们男人这一辈子总不能只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再说了皇上如今年过三旬,膝下却只有一位皇太子,难怪母后心焦。听说宫里最近又有人怀上了龙种?”朱瞻基并未立即答话,他的目光再次凝视着坐在自己左侧的许彬,许彬浅斟慢饮仿佛充耳不闻,朱瞻基刚要开口,只听帐外有人奏报:“皇上,派出去打前哨的人回来了。”“哦?”朱瞻基神情凛然微变,立即说道:“速速进帐回禀!”“是!”应声进入帐内的人正是王谨,“回皇上,前哨行至喜峰口以北五十里,探到兀良哈人的痕迹,他们已越过大宁,估计是要经会州到达宽河一带。”“哦?”朱瞻基立即起身移至书案前面,太监金英连忙掌灯上前摊开地图,许彬与朱瞻墉也围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