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纪事之我主沉浮 第二卷 凤凰浴火隐于朝 第

仁寿宫慈荫楼内,张太后躺在榻上面色苍白,云汀站在下首面色焦急:“太后,皇上在门外跪了一个时辰,您还是不见吗?”张太后如同老僧入定,不发一语。

云汀急得一跺脚转身出去,过了半盏茶的光景儿,又急匆匆跑了进来:“太后,太后,大事不好了。皇上从咱们这儿出去往乾清宫听政的路上晕过去了。”云汀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目不转睛地盯着张太后,神色中尽是祈求。

“晕过去了?”张太后猛地坐起只觉得眼前一阵金星闪过体力也有些不支,“哀家就不信,乾清宫里那么多人侍候着,就能让皇上真的绝食?定是跟我使‘苦肉计’,云汀,你差人去看看再来回我!”“太后,不用去看了!”云汀眼中噙着泪水,压抑着悲色说道,“奴婢早就派人细细地查问过了,乾清宫里的锦汀也把消息递出来了,皇上的确是三天都没吃东西了。

这几天皇上跪在外面请安的时候,奴婢偷偷看了,皇上的脸色大不如从前,灰白灰白的,龙目深陷,这身子也消瘦多了,奴婢怕这样下去,皇上……”看到云汀一副无比伤心的样子,张太后才觉得事态越发严重起来,她重新靠在枕上细细思忖着,半晌之后她才颓然地叹了口气:“去吧,去御膳房传膳!”云汀乍听了还没反应过来,她支吾着:“可是,奴婢就是传了膳送到乾清宫,皇上也不肯吃呀!”“好个笨丫头!”张太后强撑着精神仔细凝视着云汀的神色,不肯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真是关心则乱呀。原来的伶俐劲儿都跑到哪里去了?哀家的意思是传膳,哀家进了食,皇上自然也会进食的。”张太后此语一出,在云汀听来顿感这宫里连日压抑阴沉的气氛一扫而去,如同雪融冰释处处明媚起来,于是立即应声回道:“是,奴婢这就去传膳。”事事与张太后所料无异,御膳房刚把午膳送到仁寿宫,乾清宫那边就传来消息,说皇上开始进食了。张太后独自走进佛堂,许久没有出来。

第二日清早,一辆马车悄悄出宫,守门的太监只看到赶车人拿的是仁寿宫的腰牌。

就这样,大明立国以来的第一位皇太后张太后布衣荆钗悄悄出了皇宫,马车一路向北往天寿山长陵方向驶去。

坤宁宫后面朵殿的东次间是顺德郡主朱锦卿的卧室,胡善祥坐在那张小小的填漆床上,用手轻轻绾起床头悬着的大红销金撒花帐子,看到女儿熟睡的小脸,心中突然涌起一阵酸楚,这就是当今天子的皇长女,是她拼了性命为他生的。

可是从出生到现在,他抱过她吗?没有。

胡善祥摇了摇头,别说抱了,就是拿正眼瞧都没瞧过。

可怜的孩子。

胡善祥伸手轻轻抚过女儿姣好的面容更是暗暗心寒,她孙若微所生的常德郡主朱锦馨是你的女儿,而我的顺德就不是你的女儿了吗?如此厚此薄彼岂是仁君所为?想着想着,眼泪就在不经意间淌了下来,听说皇上与太后的较量已经停止,太后开始进食,这就意味着太后放弃了,连她也放弃自己了吗?胡善祥扭过脸去看着室内的陈设,这坤宁宫自己住了还不到一个月,是不是该搬出去了呢?正在伤心之际,一阵的步子从外面悄悄传来。

“娘娘!”来人正是慧珠。

胡善祥忙站起身一面拭去眼角边的泪水,一面低声说道:“到外面说,别吵着顺德。”慧珠点了点头。

坐在坤宁宫西次间临窗炕上的胡善祥神情懒懒的,透着一股心灰意冷的落寞,慧珠站在炕边安静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胡善祥冷冷地笑了:“我们输了,是吧?接下来该是迁宫了吧?”“还没有到最后时刻,娘娘务必要打起精神来!”慧珠脸上蕴含着阴冷的笑容。

“此话怎讲?”胡善祥挺直身子,心中自是又惊又喜。

“娘娘,早上刚刚得到的消息,太后出宫了!”慧珠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

“出宫了?太后为何要出宫?出宫又是要去哪里?太后这是不管咱们了?”胡善祥眉头紧拧连连追问。

“娘娘怎么糊涂了!太后这是在帮衬着娘娘!太后出了宫门一直往北,听说是直奔长陵。定是到祖宗陵前请罪去了,这下可把皇上逼上绝境了!”慧珠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见胡善祥还是莫名其妙,索性把话摊开来讲明,“娘娘莫急。我已将此事的消息给前边放了过去,依她的性子定是要去阻止,咱们只要静候佳音就是了!”慧珠一面说一面指了指前边不远处那座高大的殿宇,她和胡善祥都很清楚,那儿是乾清宫,是让她们又爱又恨的地方。

“太后,后面好像有人在追咱们。”赶车的太监放慢速度冲着车里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