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纪事之我主沉浮 第一卷 归途日夜忆春华 第(第2/3页)

朱瞻基点了点头,心中暗想这一次事关皇权的暗中对弈,叔王自是满盘皆输。

他先在自己返京途中设伏,于水中让倭人抢劫官船,随后放火烧船,毁尸灭迹烧一个干干净净。却不料许彬早有安排,船上的人都安然无恙逃过此劫。

一计不成,汉王在陆上又令天策卫的精英与月奴设计暗杀,想不到这月奴在紧要关头最终倒戈。这一劫,有多少事是他料到的,又有多少是意料之外的呢。

叔王是输了,可是自己赢了吗?得到皇上安然回京的消息之后,许彬连京城都没进就直接调头返回南京了。

他走得这么急,甚至连新皇的封赏都来不及领,连万众瞩目的登基大典都不参加……他这样急,为的是什么?朱瞻基沉默了。

登上澄瑞亭向南远眺,朱瞻基在成为皇帝之后的第一个夜晚独自品味着挥之不去的孤独与无奈。

御花园里苍松翠柏,奇花异石,楼阁亭树,情意盎然。

从这里穿过一道坤宁门就是紫禁城皇宫后苑中最尊贵的居所,阔九间深五间的重檐宫殿——坤宁宫。

坤宁宫是皇后的正宫,形制与乾清宫相同,只是规模略小一些。

明朝开国至今从太祖朱元璋的马皇后到洪熙皇帝的张皇后共有四朝皇后,然而只有张皇后在此住了不到九个月,如今这坤宁宫又换了新的主人。

全木质结构的寝殿内豪华巍峨,殿内所有摆设精妙绝伦,让人目不暇接。朱红镶金的窗棂,外罩一层黄油绢幕,殿内遍铺红黄色的地毯,顶上天花尽是彩绘双凤,寝处屏幢帷幄几重,床上锦褥重叠,熏香四溢。

朱瞻基的结发妻子还未行正式皇后册封大礼的胡善祥端坐在妆台前任由众侍女为其细细装扮,她唇边含笑眼眸如水,满脸难掩的笑容与幸福。

只听一阵的脚步声从外间走了进来,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自己的亲姐姐兼掌宫大宫女慧珠。

慧珠走到跟前只一个眼神儿,胡善祥即明白了。

“去吧,都下去吧!”随着一声吩咐,宫女和太监们立即纷纷退下,室内只留下胡善祥与慧珠二人。

“皇上……他……不来了?”胡善祥心中还存着半分期待。

“是!”慧珠点了点头,伸手帮胡善祥卸下发饰与钗环。

“去哪儿了?是曹雪柔还是袁媚儿?”胡善祥扭过脸目光中尽是疑惑,她想不明白,今儿是皇上登基的好日子,也是自己迁入坤宁宫的第一夜,所以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来看看自己。

况且平日里最得宠的孙若微又不在宫里,谁还能将他绊住?“娘娘!”慧珠面上是极为温和的笑容,“皇上哪儿也没去,从南京城回宫已经八天了,这八天里他都是宿在乾清宫的书房里,哪儿也没去,谁也没召。今儿晚上也是一样,皇上从皇太后的仁寿宫里出来就直接去了御花园。在亭子里一站就是一两个时辰。皇上的心思,娘娘还看不透吗?”胡善祥一双秀眉紧紧拧在一起,攥着慧珠的手越发紧了,“你是说,皇上?”“娘娘,如今之势咱们不得不防啊!”慧珠朝寝宫外面扫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

胡善祥腾地一下站起身,她难以自抑心中的激愤,恨恨地说道:“他还想怎样?本宫是皇祖钦定的皇太孙妃,是父皇钦定的皇太子妃,也是皇太后钦定的皇后,难道他还想跨过本宫去立那个孙若微?”“娘娘!”慧珠扶着胡善祥坐在榻上,又放下纱幔,低语道:“有何不可?”“什么?”胡善祥愣住了,“姐姐,你说什么?”慧珠叹了口气,面色黯然:“今时不同往日。当年他是皇太孙,是皇太子,在他之上还有皇祖、先皇压着。他就是再爱孙若微,也要遵从上意。可是如今他是天子,普天之下以他为尊,谁还能强压着他去做他不乐意的事情?况且如今,皇上总是说此番能顺利回京全赖她的费心筹划,想把这天大的功劳安在她的身上,恐怕就是在为立后作铺垫。”慧珠的话正中要害,胡善祥颓然地靠在她怀里失神地喃喃低语,“熬了这么些年,盼了这么些年,难道一直担心的事情真的要发生了?他真能狠心地置我于不顾,立孙若微为后?”慧珠蹙眉不语,只用手轻轻抚着胡善祥的背以示安慰。

“也是,他和她毕竟是从小一处长大的,青梅之恋,两小无猜……也罢,以后我就守着顺德在冷宫里挨日子吧。”胡善祥痴痴地笑了起来,眼中竟是泪花点点。

慧珠柳眉微挑,唇边浮起一丝笑容,眼中金光闪闪,她轻轻摇晃着胡善祥的肩头,“娘娘,天无绝人之路。刚刚听仁寿宫的秋华说了,皇太后的口风很紧,似乎眼下还没有意思要派人去南京接她回来。这南京城如今瘟疫横行,她有没有造化活着回来,还不一定呢!”“真的?”胡善祥瞪大眼睛望着慧珠,看着她一脸的踌躇,突然明白过来,“姐姐,不行,万万不可轻举妄动,皇上……”慧珠笑了,在胡善祥额上轻轻一戳:“瞧妹妹这胆量,这么前怕狼后怕虎的,这皇后的位子怎么坐?”胡善祥细品着她话里的意思,“可是,她若真有个闪失,皇上定是要疑心咱们,到时候就是太后也不会帮咱们……”“哼!”慧珠收敛了笑容:“太后?众人皆说太后是女菩萨,心性纯善。可是此次先帝的妃嫔不管是否有皇子、皇女生育之功,全部下令殉葬,只此一条,她的心机就可见一二。”“这……”胡善祥迟疑了,此番仁宗皇帝猝然离世,宫中内外早就传得沸沸扬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