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纪事之龙凤情殇 第五卷 逍遥烟浪谁羁绊 第(第3/4页)

“除了王瑜的告密,还有其他证据吗?”朱棣强忍着心中怒火从口中艰难地挤出这句话。

“没有,王瑜只是偷听到黄俨与郑王的对话,其他并无实证。昨夜当值的禁军指挥使孟贤,还有掌印监王射成也只是与黄俨相交和睦,只是……”马云看着朱棣的脸色,就像阴沉的天际,冷森森地让人透不过气来。

“只是什么?”朱棣吼道,“都算计到朕的头上来了,你还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照直讲来!”

“是!”马云把心一横,索性将心中疑虑尽数摊开。

朱棣半眯着眼睛靠在枕上细细思量,他摇了摇头,脸上尽是不信之色:“不会的,昨儿的香里贤妃是加了东西,可是那不过是些帮朕宁神的香饼,朕以前常常用之都安然无恙,不会的!”朱棣意味深远地看了一眼马云,自从纳喻氏为妃之后,喻氏曾经献过多次香丸、香饼,有熏香用的也有口服的,那些不过是发情助性让他身体愉悦的闺房中的小物件,怎么可能是谋他性命的毒药呢?朱棣不信。

“陛下,今早那缸红鲤奴才已经差人验了,是窒息而亡。”马云低垂着头,态度恭敬而言之切切。

“窒息?”朱棣猛地瞪大了眼睛。

“那种鱼儿是咸宁公主自集市上得的不同于御池中的玩意儿原本很是耐活,在水中游得好好的,怎会窒息呢?奴才擅自做主将香炉中的香灰拿去验了,太医院的院判大人说这里面有一味七星草,放在熏香之内两三个时辰以后,这人就会亢奋异常,精尽力疲,最后在睡梦中不知不觉地……窒息而亡……”

朱棣哑然了,他愣在当场。

如此便不难想明白了。

“去,召贤妃来此处问话!”朱棣眼中杀意刚起,随之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甚至笑了。马云偷偷抬眼看着天子,他疑心自己看错了,天子为何在此时还笑得出来?昨天夜里要不是胡■的突然叩阁,因为移驾东暖阁,那么这屋里死的就不是那几条红鲤而是他自己了。

这笑容透着凄凉与无奈,没有暴怒和阴狠,此时的他就像一个风烛惨年、失意潦倒的老人。

“去吧!”

马云听命立即退下吩咐乾清宫太监去长春宫召贤妃前来问话。

长春宫外,传旨太监等了半晌有些不耐烦。

他再次进殿嘟囔着:“娘娘快点起身吧,奴才等会子不打紧,可不能让陛下久候呀!”

“公公稍候,娘娘说要打扮一下!”长春宫的大宫女笑意盈盈地往他手里塞了一锭银子,心中暗想如今皇上真是一时半刻都离不开娘娘,昨夜里刚去乾清宫侍寝,今儿才下了朝就巴巴地来人传。

“打扮什么?娘娘天姿国色不用打扮,再说今儿是为了西暖阁那缸死鱼,说是什么熏香,陛下找娘娘过去查问查问,快点吧,奴才出来的时候看陛下神色可是不太好!”传旨太监将银子揣入怀中,凑在大宫女耳边低语着。

“就为这个?鱼死了碍我们娘娘什么事了?”大宫女莫名其妙地应着。

“去去去,再去催催!”

“好吧,公公稍候!”

大宫女闪身入内,然而片刻之后便响起骇人的惊呼之声,如丧先考,随后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面色惨白,眼中满是惊恐之色:“娘娘,娘娘她……”

“怎么了,这么咋咋呼呼的!”传旨太监一抖袍袖匆匆入内,然而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彻底惊呆了。

一身大红的皇妃吉服,满头珠翠凤钗,端坐在榻上,然而面色苍白如纸,更骇人的是那美丽的容颜上,唇边那抹殷红,略为发黑的血迹自口中流出,直滴到胸前的霞帔上,映入那象征吉祥富贵的大红礼服中,再也分辨不清哪滴是血,哪滴是泪,哪一滴又是高贵艳丽的颜色。

又一位来自朝鲜的异国美女,又一位备受皇宠的宫妃,依旧是蹊跷地悄无声息地告别的人世。喻氏的死所带来的风波远远超过早年权妃。

朱棣先是怒杀宫人三千,随后将权倾后宫的司礼太监黄俨下狱,连同禁军指挥使孟贤、钦天监王射成等人抓入大牢,由锦衣卫秘密审讯,严刑拷打最终株连九族一并处死。

人们都说朱棣疯了,只是他心中的苦被自己随意而施的暴行所掩盖了。

东暖阁内,朱棣坐在龙椅之上。

太子朱高炽跪在地上。

朱棣轻轻揉着太阳穴,仿佛气力不足,目光扫过太子那肥硕的身躯,他便气不打一处来:“不知好歹的东西。你以为这天子之位是这样好坐的?朕不惧恶名,不畏人言,为了你将来承一个太平之世,这才不惜亲手为你披荆斩棘,除去种种障碍,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父皇,父皇的苦心儿臣都知道,只是记得唐朝时太子李贤所做的那首摘瓜诗:种瓜黄台下,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三摘犹自可,摘尽抱蔓归。儿臣不忍父子手足相残。”太子凄然泪下,情真意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