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纪事之初入深宫 第五卷 雨打梨花深闭门 第

城曲堂外,静静地听着那琵琶曲演绎出来的心声。

瞻基先是有些糊涂了,他以为会是高山流水,或是梅花三弄。

今天她的心情正是应该悲凉哀怨的,可是这曲子,居然是《阳春白雪》。

这曲子还是那年在静雅轩她私下里为自己庆贺生辰时第一次弹起的,记得当时她说过,据传此曲是春秋时期晋国的师旷或齐国的刘涓子所作。

《宋玉答楚王问》中写道:当歌手唱《下里巴人》时,国中和者数万人。后又改唱《阳春白雪》,因为曲高和寡,只有几个人跟着唱和。

这曲子与高山流水同意。

都是知音难觅的意思,只是《阳春》取万物知春,和风淡荡之意;《白雪》取凛然清洁,雪竹琳琅之音。

正是曲高和寡,瞻基站在楼下,听了好一会儿,心中没有悲泣只有激昂,若微,有我在,你又怎么会真的曲高和寡呢?

站在楼上的咸宁公主,看他们一个玉树临风,立于楼下,一个身处静室,醉心低吟,相隔咫尺,又如天涯,想见,步如千钧、难以移步,而见了面,又该如何,又能如何呢?心中一凛,拿起一件披帛,独自一人下了绣楼。

柔仪宫内,王贵妃在龙榻前轻声低唤:“万岁,咸宁在外面候见!”

“咸宁?”朱棣唇边浮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叫她进来!”

“是!”王贵妃退了出来,不敢有丝毫怠慢,亲自到殿外相迎。

“母妃!”咸宁公主急切地喊着,“父皇可是要见我了?”

王贵妃笑着点了点头,领着咸宁走入寝殿。

此时朱棣已经从龙榻上坐了起来,侍立一旁的宫女连忙奉上香茶,朱棣浅浅地饮了一口,抬眼看到咸宁公主俏生生地立在下首,这才说道:“咸宁来了!”

咸宁公主扑通一声跪在朱棣面前,王贵妃吓了一跳,立即上前相扶。

朱棣不由眉头微皱:“咸宁,该来这里跪的,不该是你!”

此语一出,咸宁大惊失色,仿佛难以置信一般,抬起头凝视着朱棣:“父皇?你以为基儿或是若微会来此跪求吗?”

她花容变色,唇角浮起一丝漠落的笑意,她点了点头:“是该他们来,可是他们不会来,他们来了,父皇不觉得难堪吗?”

朱棣轻哼一声,没有发怒,却明显有些不悦:“咸宁想说什么,直言便是!”

王贵妃小心打量着朱棣的神色,此时一再冲咸宁递着眼色,示意她不要触怒龙威,可是咸宁根本不理,她索性把心一横:“直言就直言,若微从第一日进宫,便是要许给瞻基的,为何父皇突然改变主意,又从哪里弄来一堆秀女逼着瞻基去选,这是为何?”

朱棣并不作答,而王贵妃则在边上劝道:“咸宁,莫要会错圣意,辜负了圣上的一片体恤之情。若微虽好,却不能占尽天下女子之所长。如今圣上颁旨,让各地选送淑媛才女,慎选之后才得了这十人,家世、才学、品行、容貌,都堪称翘楚,让咱们皇太孙在其中选择一二,更是陛下的龙恩。”

不说还好,她这样一番说辞,咸宁更是恼怒极了,她脸色微红、语言犀利顶了回去:“既然是公开遴选,那也该让若微参与其中,与她们一道,我就不信若微会输了不成!”

挨她如此抢白,王贵妃不怒反笑,拿眼看着朱棣,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退到一边。

朱棣此时才开口说道:“怎么?咸宁是替若微打抱不平?”

“正是,父皇这样出尔反尔,若微没说半个字,瞻基也是一副恭顺的样子,只是苦了他们两个。女儿看不过眼,这才跑来请求父皇收回成命,促了他们这段好姻缘吧!”咸宁说得恳切,眼中竟然有了几滴急泪。

看着她的明眸与粉面,朱棣不由想起了早逝的皇后,自己的元配徐氏。心中感叹,你的女儿怎么一点儿都不像你呢!

自小长在深宫,处处拔尖逞强,可是性子又是那般古道热肠,见不得谁受一点儿委屈,这样的性子与大度、娴静又果断、睿智,人称女诸生的徐皇后,果然是相差甚远。

真是帝女不知愁滋味,朱棣与王贵妃对视一眼,又盯着咸宁说道:“他们的事,用不着你来操心。如今你也要收收心,西宁候宋晟次子宋瑛,为人谦和内敛,才学与性子都是极好的,如此,你与安成既是姐妹,又做妯娌,宫内宫外,守在一起,朕也好放心!”

“父皇!”咸宁听此语,如同惊雷,怎么好端端地扯到自己的头上来了。刚要再辩,司礼太监皇俨急匆匆走了进来。

王贵妃适时将咸宁扶了起来。

只见黄俨下跪起奏:“回万岁,东宫那边刚刚派人来回话,太子妃说此次选送的十名淑女德容言工俱佳,不分伯仲,皇太孙难以抉择,恭请圣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