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纪事之初入深宫 第四卷 情丝织就回文锦 第

池中花间饮夜宴,原本就会酒不醉人人自醉。

咸宁公主看着瞻基与若微的心心相映,与情义和睦,心中不免有些凄然。不经意间,已然有了七分醉意。

而夜风轻袭,不禁打了个寒战。

宋瑛见了,立即开口说道:“天晚了,更深露重,恐公主和若微姑娘受寒,今日宴席大家也算尽兴,不如就散了吧!”

本是一句体贴入微的好言,可是此时在咸宁公主听来,分外地刺耳,她笑了,凤目微挑:“散了?你道是跟我们在一起,没有在妓舫自在开心吗?早早地就要散了吗?”

此语一出,不仅是宋瑛,就是若微、瞻基也微微一愣。若微轻轻拉了一下咸宁公主的袖子:“公主,再晚了,宫里四处落锁,咱们便是想回去也难了,明日圣上和王贵妃面前,该如何应对?宋大人是好意相劝,公主莫要会错了意,误会了宋大人!”

宋瑛看了一眼若微,眼神中带着感激,微笑着颔首示意。

“如此,便回去吧!”咸宁公主面染流霞,人比桃花艳,醉意醺然的眼神与往日的高贵、华美不同。今晚,她流转的眼波中将她的美丽,她的鲜活,她的悲伤和生机表露得那样淋漓尽致,手执酒杯的宋瑛看得有些痴了,公主无疑是美丽的,可是在她那双美目之中为何要闪过悲伤呢?

宋瑛不懂,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心莫名地抽搐了一下,不知为何,这一刻便从心底怜惜起她来,说来不会有人相信,是的,高高在上的嫡公主,此时在他的眼中,只是觉得形同落花,惹人堪怜。

咸宁公主猛地站起身,转身走向通往岸边的长廊,然而仿佛是走得太急了,一阵头晕失重,显些摔倒,坐在下首的宋瑛立即起身相扶,而倔强的她眼神一凛,冷冷说道:“宋大人不怕又被本宫撞倒,压在身下?”

此话本来不过是一句玩笑,可是此时说出来,没有人发笑。

宋瑛讪讪地缩回了扶住她的那只手。

若微立即上前扶住了咸宁:“公主怕是醉了!”

咸宁笑了:“是醉了!”

突然,她甩开若微的手,伏在栏杆之上,不顾及形象地吐了起来,若微在她身后轻轻拍着她的背:“这可怎么好?这样回宫,莫不是把大家都惊动了!”

整个晚上一直极为安静的许彬唤过羽娘,低语道:“去煮些酸枣葛花汤来,让公主服下!”

羽娘微微皱眉:“常用的醒酒汤不行吗?厨房里是现成的材料!”

许彬又道:“葛花一钱、鸡具子一钱,豆蔻半钱,砂仁半钱,生姜四片,与酸枣数粒,相煮,去吧,从我之嘱!”

羽娘点了点头,立即下去安排。

许彬冲着瞻基一揖手:“皇太孙殿下,不如请公主殿下移驾室内,暂做休息,醒酒之后再回去?”

瞻基点了点头:“有劳许大人了,原本就是借你的园子,扰了一晚上,如今更要有劳了!”

许彬微微颔首,头前引路。

这是靠近月牙池最近的房间,一道月亮门将池水挡在外面,门内便是小小的一处苗圃,只一排正房,并无厢房,然而下实上虚,雕栏镂空的围墙与正房联在一起,隔出一个闹中取静的佳所。

正中的匾额上是三个草草地提字“妙音斋”。

许彬止步在外:“既然公主要在此处休息,我等便不进去了!”又对身后侧立的两名侍女说道:“绿腰,你们在此处小心服侍,有事便去诒燕堂找我们!”

“是!”被唤作“绿腰”的侍女与另外一人点头称是。

瞻基等人也随着许彬离去,若微这才扶着咸宁公主步入室内。

正中为厅,侍女领着若微直接进了东侧的房间。

这间显然是卧房。

碧纱窗下的香炉中升腾着沉香的袅袅轻烟。碧纱白烟相衬,不仅形美,且暗香可闻,十分的幽静闲雅。

若微与丫头们一起将咸宁扶至轻纱幔帐低垂的镂空雕花大床上,然后透过跳动的烛火,环视四周。这分明是一个兰心惠质的女子的闺房。床的斜对面是一座玳瑁彩贝镶嵌的梳妆台,华美绚丽。梳妆台两边的墙上分别挂着四幅刺绣丝帛,梅兰竹菊,四君子,更显出尘绝伦。

另外一侧是紫檀木棂架格,里面都是一些精巧的小摆设,还有几本书,若微一眼望去,不由笑了,原来竟是同道中人。

走出卧室,穿过客厅,来到西间,这西小间是书房和琴室,一眼望去,这屋子极为简单,一排紫檀木书架,摆得满满的书。房间四角是立式的花架子,上面摆着合果芋、绿萝、竹柏等绿色盆栽,正中是琴桌和琴椅,上面是一张古琴,墙上还挂着琵琶,不远处的条案上,还放着几只笛子。

若微看着那张古琴,不由心思微转,用手轻轻一拨,低音浑厚,高音具金石之声,松透圆润,没有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