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纪事之初入深宫 第三卷 日边红杏倚云栽 第

翊坤宫内一派喜气。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后宫之中换了主人,也是一样。

昔日王贵妃掌权,所办宴会,中规中矩,隆重华贵,却缺少新意,而如今换作权妃,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众人入席之后,看着殿内的摆设与桌上的菜色,均有些吃惊,面面相觑之下都不得究竟,而作为主人的权妃与万岁朱棣终于姗姗来迟,陛下升座,众妃嫔及亲王贵戚又是一番叩首跪拜。

当大殿重新归于安静之时,众人均将目光投向了龙座。

朱棣果然开口相问:“爱妃,今日宴会,无歌舞助兴也就罢了,怎么这桌上连酒也没有?”

权妃朱唇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双手击掌,轻拍两下。

这时一排身穿朝鲜艳丽华贵舞裙的女子们在乐曲声中款款走来,当中一人肩挎长鼓,右手持鼓鞭,边跳边敲鼓,身、鼓、神、形融为一体,鼓声由慢板起拍,节奏逐渐加快。

鼓声轻灵、时缓时急、彩衣飞旋、香扇鬓影、伽■浅唱。

在座众人,都觉得十分新奇好看,一时间赞声一片。

而曲至高潮,突然戛然而至。

众人来不及惊讶,转瞬间刚刚退下的舞者又重新来到殿上,只是她们每人头上都多了一样东西。

居然是陶罐。

那些女子舞姿翩翩,虽然头上都顶着大大的罐子,然而仍跳得轻松优美,典雅奔放,时而踏波前行,时而碧海舀水,时而玉指弹珠,只看得人眼花缭乱。

而此时权妃也走下高台,置身殿中,接过侍女手中的一个陶罐,在乐声中展着蔓妙的舞姿,仿佛一片轻羽飘落至朱棣跟前,自头上拿下陶罐,稍一倾斜,罐中之物缓缓落入杯中,然后双手举杯呈给朱棣。

朱棣略有意外,然而接过来便一饮而尽,随即一阵大笑,称赞不已。

而其他舞者都像权妃那般在乐声中,以顶上之陶罐为在座诸位斟满桌上的杯盏,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陶罐中盛的是酒。

这样的开场,这样的巧思,任谁再不服气,再忌妒,也终是要忍下。

因为这样的安排,已经让天子龙颜大展,笑意连连,这就足够了。

朱棣笑过之后,不由赞赏道:“福姬真是巧思,想不到今日瞻基的生辰,你能如此费心安排,朕定要好好奖赏才是!”

权妃对上朱棣的眼眸,含笑而答:“臣妾不要陛下的赏!”

“哦?”朱棣微微一顿之后,恍然明白了,“你是要瞻基来谢?”

权妃笑而不语。

若微冲朱瞻基招了招手,瞻基的脸往她身边凑了凑,若微耳语一番,瞻基一脸狐疑,似信非信。

权妃开口说道:“臣妾听闻皇长孙一向博学聪颖,敏而好学,臣妾有意相考,不知陛下允是不允?”

“哦?”朱棣心道,你哪里是想考皇长孙,明明是想展示自己的才华,也罢,就如了你愿,随即说道,“以何为题?”

权妃指着那些舞伎:“想请问皇长孙刚才这歌舞名为何?源于何?”

“这倒有意思得很!”朱棣冲着东边上首边的坐席招了招手,“基儿,快来,你知道与否?快快答来!”

朱瞻基起身出列,恭敬行礼,随说道:“回皇爷爷,回贤妃娘娘,第一支舞名为长鼓舞,亦名杖鼓舞,是朝鲜国民间的农乐舞,每逢丰收,百姓们都齐聚在一起,载歌载舞,庆祝上天又赐给他们一个好年景。”

“原来如此!”

众妃开始小声议论。

“原来是她们国家田间地头的节目,居然还给搬到咱们大明宫中来了。”

“就是!”

权妃脸色微微有变,而朱瞻基仿佛充耳不闻,继续说道:“这第二支舞名为‘顶水舞’,顶水舞是因舞者头顶水罐起舞而得名。此舞源于……”朱瞻基微微一顿后,方才说道:“朝鲜族妇女习惯用头部顶着器物行走,在插秧、锄草季节,妇女们常头顶水罐将饮水或米酒等,送至田间地头。后来才广泛流传开来!”

“啊,原来她们朝鲜女人都是顶着罐子走路呀!”

“呵呵!”

权妃脸上已然笑意全收,她眼波一扫,看着殿内云云众人,又收回目光只盯着朱瞻基:“皇长孙殿下果然出众,连我朝鲜的民俗也如此熟悉,看来福姬真是班门弄斧了!”

朱瞻基立即拱手说道:“贤妃娘娘一片苦心,瞻基已然悟出,两支舞曲虽为朝鲜民间之乐,但是舞蹈优美、刚柔相兼,充分展现了朝鲜民族柔中带刚,文而不弱,雅而不俗的民族性格。况且其一为庆丰收之舞,其二为张显妇人之勤劳美德,贤妃娘娘是教导瞻基不忘记天下万民之生计,以民为先,瞻基明白了,感激不尽!”

朱棣看着朱瞻基,心中喜欢得不得了,当初自己在册立太子时犹豫再三,一直觉得身形肥胖迂腐迟钝的长子朱高炽不是太子的最佳人选,怎奈众臣来劝,不看长子,还可以看长孙,是的,瞻基,果然是深得朕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