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纪事之初入深宫 第一卷 小荷才露尖尖角 第

画檐初挂弯弯月,孤光未满先忧缺。遥认玉帘钩,天孙梳洗楼。

新被册封为贤妃的福姬静静地坐在镜台前,任由一众侍女为自己换上薄如婵翼的纱制睡衣,轻薄如冰绡,朦胧如梦,雅中藏艳,穿在身上,隐隐露出里面水红色的抹胸,不知有多诱惑、多风雅,堪为古往今来最令人销魂的装饰!什么是“犹抱琵琶半遮面”,什么叫“一枝红杏出墙来”,什么叫“淡极始知花更艳”,如今她才全然明白。

一头乌黑的秀发随意倾泻在身后,淡点胭脂,轻描娥眉,如此一切准备就绪,当那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殿中的时候,众人悄声退下。

背转过身去,静候他一步一步走近。

肩头被他轻轻扳过去,以手轻托下额,逼着自己与他对视,他,相貌奇伟,美须髯,坚毅而棱角分明的五官,充满锐气与睿智的眼神,嘴角微微扬起的是隐晦而优雅的笑意,无一不散发着成熟男人的气质与魅力。

那一刻,自己几乎有微许的窒息,不能与他直视。

他轻轻一带,她即重重地跌落榻间,他欺身而上,气息急促,福姬微微发窘,终于扭过头去。“听说,离开朝鲜之后,你投海自尽?”他问。

她沉默无言。

他伸手轻抚她的面颊,福姬身上一阵战栗。

“就这么不愿意入我的后宫?”他语气中带着戏谑。

她依旧不语。

他的唇印在她的唇上,此时终不能言。

芙蓉帐里度春宵,始是恩泽新承时。

第二日清晨,当福姬自梦中醒来时,除了那尚可闻息的龙诞香和榻上的落缨点点记录着昨夜的一切之外,一切仿若只是梦境,而他早已离去,殿内跪拜的太监宫女随之奉上天子的赏赐,荣宠与恩典接踵而来,于是,整个应天城皆传诵一时,新近册封的朝鲜妃子权氏成为铁面皇上之新宠。风头之劲,一时无人能敌。

去柔仪宫拜见贵妃,各宫妃嫔首次相聚,礼来复往,一时有些应接不暇,周旋应对中实在无趣,好容易挨到王贵妃乏了,众妃散去,她也领着贴身侍女走出柔仪宫,在花园中缓步而行,看似偶然,又仿佛命中注定,她与他再次相见。

他揖手而拜:“参见母妃!”

福姬如遇雷击,呆立当场。而侍女太监纷纷上前:“参见汉王殿下!”

“汉王?”福姬显然愣住了。

“回母妃,正是高煦!”他一身亲王正装穿着,哪里会有错。

她才明了,难怪当日他会出现在登州,会在迎接朝鲜使臣与众淑女的队伍中,原来他就是在当地就藩的汉王,那么他当日种种照拂与体贴,不过是替他的父皇朱棣所作的分内差事。

她心中一时苦涩难当,不禁回想起当日,远离故国朝鲜,自己恨泪轻垂,夜间在行馆心绪难平,独自吹箫排遣心境,远远的有人以笛音相和,烛火中虽然朦胧,但是自己分明看得十分真切,那俊朗的身影已然深深地印在自己的脑海中。

笛箫相和,凄楚缠绵、如泣如诉、娓娓道来,音色醇厚甜润,旋律扣人心弦,可谓珠联璧合。这就是所谓的知音吗?恍如一阵春风吹皱一池春水,从此心中便有了他的影子,挥之不去,引得时时泛起阵阵涟漪,而如今才知道,不过是梦一场,梦醒了无痕。

也罢,难不成还做痴人之想吗?

挺直身形,轻移朱履,就此错过。

同样是入宫后的隔日清晨,若微早早便醒来,自离家之后,夜夜都与紫烟同处一室,如今紫烟被送到王贵妃宫中学习宫规,自己还真有些不适应。

“姑娘!”一个眉清目秀的宫装侍女走进室内,“姑娘不多睡一会了?”

若微看着她,年纪虽然比自己大些,但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面容清秀举止得体,不由心生欢喜,她面上一笑说道:“换了地方,睡不安稳,索性不睡了,姐姐是哪宫的?”

那女孩掩面而笑:“姑娘如此称呼,奴婢可不敢当,奴婢湘汀,是太子妃跟前的,如今奉太子妃之命前来服侍姑娘!”

“哦?”若微双手拍掌,一派喜色,“真的,那太好了,只是若微自小顽劣,初入宫中恐怕时时失仪,日后可要请湘汀姐姐处处提点,多多照拂了!”

“姑娘说的哪里话,奴婢实不敢当呢!”湘汀看她年纪虽小,但是言辞清晰,字字如珠,又长得娇美可人,也生了亲近之心,方又说道,“既然太子妃把奴婢派给姑娘,自然是事事以姑娘为先,替姑娘周全了!”

若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抬眼环视室内。赫然发现从家里带来的那两只大箱子,如今就在窗根底下。

湘汀好像明白了,指着箱子说道:“姑娘,这是黄公公派人送来的,上面的封条还未除去,姑娘请清点清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