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仝宅(第4/5页)

“你可记得,他们是几时出门?”

“小人记得清楚,老太爷喝酒回来已经起更甚久,等吆喝了人出门的时候,外面正打二更。”

“你看这片衣片,可是你家老太爷所穿的?”

刘管家仔细看了,才道:“小人不敢确定,但材料、颜色确实与老太爷所穿的衣服相近。”

“我还有一问,令尊大人那晚是何时回府的?”这次却是问的仝寅。

仝寅紧闭着双目,微微摇头道:“家父自那晚出门,至今还没有回来。”又起身向着杨继宗和袁彬郑重深施一礼,说道:

“仝某幼年,萱堂见背,自小靠着老父抚养教训,经了多少艰辛才到今日。如今遭逢横祸,在下决不信家父会做出那样丧心病狂之事,但既涉案中,却难免要被连累。一想到老父要为此受苦,在下真是五内俱焚。今日二位既然说是案情有可疑之处,愿为家父辨冤,在下感激之情无从言表。若老父亲能够平安解脱,在下永世不忘恩德,将生死以报。”

杨继宗见他说得诚恳,也早站起来回礼道:“先生纯孝,可感天地,学生自当竭尽全力,定要找出此案真凶,以还令尊一个清白。”

离了仝宅,袁彬才问杨继宗:“你看那仝寅到底知道不知道他父亲现在哪里?”

“从他的态度来看,我猜他八成是知道其父现在在什么地方。”

“那他为何不明白告诉我们,也好见那仝清,以便当面取证?”

“这也正是小弟的疑心之处。那仝寅一面极希望我们尽快查清全案,解脱其父;一面却又不愿说出他父亲目前的所在,或者说不想让咱们见他。以常理推断,只有两种可能。”

“哪两种可能?”

“一种可能是他内心深处仍不能排除对于其父杀人的怀疑,那老仝清在江湖混迹多年,若是在京城中还结识了些枭猄之徒,一旦起了恶念,乘夜杀人并非全无可能。只是以我们现在所知的情报,若说是仝清领人在冷铺中滥杀无辜,疑点实在太多。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仝寅虽然明知冷铺中杀人的事并非其父所为,却因为他父亲目前被他人掌握,投鼠忌器,一时不能同我们讲明。”

“以仝寅在京中的身份地位,难道还怕什么人要挟?”

“他虽然声名显赫,背后又有极大的势力支撑,但如有人手中掌握着许多杀人‘证据’,面对一个十多人的重大命案,他又焉能不是顾虑重重?昨晚逯杲说有人见到兵马司的人抓了一个老年人,我看很可能就是那仝清。我们不如先去盘问那些南冷铺的乞丐,看看消息是否确定。若仝清真是被西城兵马司的人拿了,今日说不得还要去兵马司看上一番。”

因方天保平日与西城兵马司的人打交道甚多,杨继宗和袁彬在去朝天宫的路上,又到宛平县衙招呼上方天保一起同行,再过西四牌楼、帝王庙、白塔寺,来到朝天宫门前。就见朝天宫棂星门以西的红墙根上,正有六七个乞丐或蹲或坐,在那里晒太阳。

方天保这几日与袁彬交道打得甚多,已经不再像当初那般拘谨,此时悄悄对袁彬说:“袁爷,我带自己的弟兄先到西头把住路口,你们几位锦衣军爷在这边把住路口与那庙门,免得那伙花子见了我们一哄而散。不知可是使得?”边说边看了杨继宗一眼。

袁彬并无异议,杨继宗也点头道:“这样正好,两位兄台且不要惊动这些乞丐,待小弟先上前问问。”

那几个乞丐远远见来了几个官差与锦衣校尉,已自有些紧张,又见官差们立时就将几个路口都把守住了,更不知是为何事。正在疑惑之间,却见两个便装的,似是一主一仆,走了过来,急忙都站立起来,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杨继宗走到几个乞丐面前,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在下为锦衣卫办案,有事要问问几位,此外并无别意。”

几个乞丐眼见已经难以逃跑,只得愣愣地看着杨继宗,看他要问什么。

“几位可都是住在南冷铺里的?”

乞丐们点头说正是。这时袁彬和方天保也从东西两边走了过来,悄悄站在杨继宗身边。

杨继宗又问:“不知初九那晚打更巡夜的可在?”

乞丐们初时犹豫,互相看着并不回答。过了一会儿才有一个年长的乞丐道:“那晚巡夜的是赵四、赵六他们哥俩。”并指着站在一旁的两个年轻乞丐:“就是他们。”

杨继宗于是问那两人:“你们可还记得,那晚在什么时候遇到兵马司的差役?”

其中一人答道:“那晚小的兄弟轮值打更,起更、二更都已打过,原在铺里休息,因见更香已经烧尽了,才出到门外,单等听得那边鼓楼的三更鼓打响了,就去巡夜打三更。就在这时见的那几位差官。”他说话虽然紧张,却也周全流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