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儿,马蒂亚斯?

桑多尔和箱子一起玩,没有人过来。

下午吃点心时,他觉得一切都是无意义的。公鸡在院子里唱着歌,但完全不能让这黏稠的梦消散,他是对的:现在太早了。公鸡总是很早打鸣。

屋外,什么也没有。

叫喊声,星星,没别的了。

而且这些都像耳光一样苍白。桑多尔托着腮,他很想成为一个遭受虐待的孩子,但是他不是。他的父亲从不打他,他有别的事要做。桑多尔无所事事,突然,他厌倦了箱子,想要别人扇他一个耳光,为了哭泣,为了能有点儿声音。他开始咒骂父亲,但是父亲并不生气,一点儿都不。当人们有别的事情要做的时候,是不会生气的。

桑多尔努力醒过来,梦境很无聊,甚至连个噩梦都算不上。梦里是一座荒芜的岛屿,完全的荒芜,什么都没有。

闹钟响了。

桑多尔从床上坐了起来,打了个呵欠。

突然,他想起来他的母亲已经去世了。

他走到院子里,看到了公鸡、箱子,所有一切他想在这儿看到的东西。

草丛、小鸟、太阳。

这是他来到这个陌生地方的第一天。

有一个男孩来找他,桑多尔并不想见他。但当他对他说话时,桑多尔不得不抬眼。然而,他只说了一个词:“来吧。”

桑多尔看着他,男孩很漂亮,朝他笑。“你觉得我长得好看,是吗?大家都觉得我长得好看。但我并不在乎,我不再感到尴尬,我已经习惯人们这么说我了。”

“我爱你。”桑多尔说。

“我知道,”男孩回答,“我会成为你的儿子,但首先,我要先死去。”

“好的,”桑多尔说,“继续和我说接下来的事情吧。”

“我最爱的人,是我的弟弟。”男孩继续说,“我爱他胜过爱其他任何一个人,胜过爱我自己。”

“为什么?”桑多尔问。

“我不知道。当你见到他的时候,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爱他了。”

“接着说。”桑多尔说。

“你应该来吃东西了。”男孩说。

“我不饿。”

“如果你不吃东西的话,就会变得苍白,还会生病,所有人都会因此难过的。”

“你也是吗?”桑多尔问。

“不,我不会,我无法悲伤,因为有件事情一直在宽慰我。”

“我一会儿再吃,”桑多尔说,“明早,或者今晚。”

男孩用灰色的大眼睛望着他。

“你继续说。”桑多尔说。

“不,是你要继续说,我没什么可说的了。我的生活是美好而简单的。”

“美好?”桑多尔说。

“和简单。”男孩说。

“但你了解什么是生活吗?”桑多尔突然生气地叫出来,“我希望你现在就走!”

男孩站起来。

“你真的希望我走吗?”

“不,留下吧,你走也没用,不管怎么样,都已经太迟了。”

“看看这棵树。”桑多尔说。

“它死了,”男孩说,“其他树还有落叶,而这一棵,它死了。”

“这是我妈妈,”桑多尔说,“她现在就像这样,在地下,裸露的尸骨,像这棵树的枝杈一样,黑乎乎的。”

“你说什么呢,桑多尔?你妈妈没死。”

“不,她死了,很久之前。她现在就是地下的一堆骨头,我爸爸杀了她。”

“这都不是真的,”男孩说,“我同情你。”

“你可以,只有你可以同情我,我需要你的怜悯。”

“我希望你的内心平静,桑多尔。但我觉得你永远做不到。”

“可以,当我看着你的时候,当你对我说话的时候。”

“我并不会永远在这里,”男孩说,“但你别忘了你还有我的弟弟,马蒂亚斯。一个值得你去爱的人。”

“他会爱我吗,他?”

“他只有你。”

“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他,我恨他。”

“会变的,”男孩肯定地说,“你会爱上他的。”

男孩死了。

桑多尔躺在院子的草丛上。

“日子光秃秃的,”他想,“我什么也不剩。”

他的姐姐来了。

“快来,桑多尔,我们要和妈妈一起去森林。”

“你不明白吗?”桑多尔说,“我爱过他,但他不在了。”

“你说谁?”姐姐挎着装草莓的篮子问道。

“你走。”桑多尔说。

“我也想走,”姐姐说,“可是我想知道你究竟在说谁?”

“你不认识他,快点走开!”

“你疯了。我跟妈妈走了。”

她走了。

“哪个妈妈?”桑多尔自问,“一棵干瘪的树。”

他朝屋子走去。

马蒂亚斯在那里,神情严肃,穿着黑色的衣服,其他人都走了。

桑多尔和马蒂亚斯留在厨房里。

桑多尔睡着了。

一会儿,他突然醒了,出门走到院子里,看到马蒂亚斯躺在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