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醉上金鳌(下)(第2/3页)

裴虔通这年头一起,便再也按压不住,一跺脚,将背后的金子放在一边,擎着火把,蹑手蹑脚的走到了那面铜镜背面,映着手中的火光,往那镜上观瞧……

却不料,裴虔通这一看,便再也挪不开眼来……

只见在那镜中,裴虔通伴驾君前,屡屡提拔,授宣惠尉,迁监门直阁。累从征役,至通议大夫,皇恩荣宠,无处其右,裴虔通一时间权倾朝野,却不料,忽有一日,自己莫名其妙的牵扯到了夺嫡的旋涡之中,皇帝震怒,丝毫不念往日情意,将裴虔通连同全家老小发配岭南,自己饥寒交迫,死在了途中……

裴虔通看着镜中自己的遭遇,越看越急,咬着牙,打着哆嗦,却挪不开半步,一着急,脑子一晕,手中的火把“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滚落到了树旁,直到大火爬满了龙柏树,裴虔通才回过神来,一抬头,只见浓烟之中,大火冲天,整棵龙柏的树叶都被热浪灼烧,变得枯黄凋零,唰剌剌的带着火星儿从半空中飘了下来,裴虔通暗叫了一声:

“哎呀!不好!”

只见裴虔通拨开浓烟,弯腰去抓地上装金子的口袋, 这一抓之间,才返现,那口袋里早已经是空空如也,裴虔通强忍着浓烟的熏呛,跑到树下,发了疯似的去挖那树下的黄泥……

刚才还埋的满满当当的金锭子,此刻竟然半个也没有了!此刻,大火冲天,龙柏树从半空中坠倒,将那铜镜、金剑、如意和琵琶悉数吞没在了大火之中。

裴虔通捶胸顿足,懊悔难当,狠狠的给了自己两个嘴巴子,悔不该不听麻叔谋的嘱托,忍不住好奇去看那照骨方镜,丢了一场富贵!眼下只能手脚并用的沿着来路爬出洞去,怎知刚爬到洞口,裴虔通只觉身后一阵热浪袭来,一瞬间便昏了过去。

不多时,裴虔通躺在洞口幽幽转醒,回想起洞中所遇,坐在地上嚎哭了一阵,灰头土脸的爬出了石洞,按着麻叔谋的口诀走出了山腹,一回头,正赶上旭日东升,山谷腾起了一层云雾,适才的山腹草木。幽径野谷竟然全无踪影,一切便好似做了一场大梦一般,裴虔通坐在地上,想起了在镜中看到场景,心中暗自思忖道:“与其等着被杨广这厮流放杀头,倒不如先下手为强,找机会结果这狗皇帝……”

正思量间,麻叔谋牵着两匹马,从林子走出,看着裴虔通,笑而不语,裴虔通将麻叔谋的嘱托忘在了脑后,去看那照骨方镜,惹来这场狼狈,此刻见了麻叔谋,脸上自是羞愧难当,一拂袍袖,滚鞍上马,不发一言的飞奔而去。

翌日清晨,行军大营,麻叔谋和裴虔通隔着一张桌子相对而坐,桌上摆着一只印信和一枚兵符。印信是裴虔通的,兵符是麻叔谋的,兵符和印信相和,才能调动兵马徭役,此等制衡之术,本就是帝王惯用的手段,隋炀帝杨广自然是此中的行家。

“裴大人,玄武穴的风水镇压已经破了,金陵的王气再也镇压不住了,河道走向再也不用顾忌,您看……咱们是重新勘定河图,改道蒋州,还是仍然走扬州?亦或是如实上奏皇上,请来钦天监的风水术士,再来破一遍风水?”麻叔谋打破了沉默,意带询问的问道。

“玄武穴的事,可还有他人知道?”裴虔通紧张的问道。

“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麻叔谋一脸笃定的答道。

裴虔通敛眉沉思,暗中思忖道:“昨夜玄武穴的事,只有我和麻叔谋知道,如今眼前三条路,第一个不能走的就是上报钦天监,若是皇帝知道我放走了金陵龙气,坏了他的江山气运,我脖子上纵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皇帝砍得;昨夜我在那照骨方镜中看到了自己的将来,乃是被皇帝流放,死于岭南,此事就是麻叔谋都不知道。他奶奶的,你杨广不仁,就莫怪我裴虔通不义,若是运河改道蒋州,胡掘乱挖之中,万一误打误撞,再帮你破了金陵的龙气,岂不是反倒帮了你的忙!索性老子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绕过蒋州,去挖扬州,留着这片龙盘虎踞的风水,好坏你的江山!”

想到这,裴虔通眼前一亮,抬头说道:

“道长,此事依着裴某所见,不如咱们仍走扬州!”

麻叔谋眼前闪过一丝疑惑,疑声问道:“这是为何?如今秦淮河旁的玄武穴反正也破了,挖掘动工,再也不需顾忌,索性节省人力物力,取道蒋州岂不更妙?”

裴虔通眼珠一转,笑着说道:“道长世外高人,不懂人间烟火,哈哈哈,这开河别看是个苦差事,实则做好了也是项肥差……”

“肥差?”

“道长法力通天,数术通玄,难道不曾想过开山立派,广大门楣,广收弟子,享受万世香火么?”裴虔通面带深意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