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猿客栈 第一卷:猿蛇古画

第一章:琵琶巷三十一号

民国十七年,秋……

我叫张寒,今年三十岁,家住南京城,也就是古金陵,城东三十里,秦淮河畔有一条青石铺路的小巷,南京人雨天出行,多穿皮革雨靴,走过石板小路,叮咚作响,犹如拨弄琵琶,故而称为琵琶巷。

巷口北侧,有一间两层高的旧式小楼,破败的木门两边刻着两联对子——上联是:鬼手佛烟张三眼;下联是:水袖蓑衣不老生。阴刻的篆字,歪歪扭扭,只有“张三眼”和“蓑衣”这五个字被人上了朱红色的油漆,横批是一张匾额,白底黑字,上书“白猿客栈”四个大字。

我,张寒,就是这间客栈的掌柜。

白猿客栈,起于战国,兴于秦汉,渊流虽已不可考,但是老江湖里的人都知道,如果一旦遇到了自己办不到的事情,或者解不开的难题,就去金陵琵琶巷,找白猿客栈,只要出得起掌柜要的代价,白猿客栈可以为你搞定任何事情。

初秋,阴雨连绵,醉眼惺忪的我,窝在柜台后头昏昏欲睡……

一阵踌躇又细密的脚步声,在客栈门前的青石板上走走停停,搅扰的我不得安生,隐忍了很久,再也憋不住火的我猛地从椅子上窜了起来,将那扇破旧的木门推开一个小缝,探出头去,沉着脸吼道:“能找到这里的,应当是懂规矩的江湖人,要么进来谈生意,要么转身离开,走走停停的绕圈子,你烦不烦?”

话音未落,眼前那把朱笔描白的油纸伞悠悠一转,一个有着火红色头发的女子缓缓的抬起头来,黛眉斜挑,满眼焦灼的看着我,一瞬间将我的后半截话顶了回去。

那女子身量高挑,着一件墨黑的衬衫,短发齐耳,虽生得一副江南眉眼,骨子里却还带着北国佳人的英挺,那女子的身后背着一个长条的锦盒,黑金镶玉,琥珀为钮,看样子价值不菲。

“你是谁?”那女子张口问道。

“我是这儿的掌柜,姓张,名寒?”我尴尬的撇了撇嘴。

“白猿客栈的掌柜,不应该是张九陵么?”那女子满脸疑惑的说道。

“张九陵是我的父亲,十二年前,把客栈传给了我。我,是这一代的张三眼!”

那女子闻言,下意识的瞟了一眼门边的对联,指着那五个描红的篆字,试探的问道:“只有三眼和蓑衣么?”

“要谈就进来谈,不谈可以走!不送!”

这女子的话戳到了我内心的痛处,我冷哼了一声,正要关门,那女子猛地伸手抵住了门板。

我回头瞥了她一眼。冷雨寒风吹打得她有些轻微的颤抖,我长呼了一口气,将她带进了屋子,柜台上烧着热水,我给她冲了一杯花茶。

暖气弥漫,她苍白的指节也泛起了一丝红晕。

“云绕江河月绕山,龙虎君臣入平川。架海提梁长安燕,特为解难访白猿。义气恩长……”

我一摆手,打断了那女子的话,那女子尴尬的把藏在手心里的那张字条藏在了袖子里。

“大掌灯……我……”那女子涨红了脸,局促不安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现在都民国了,大清朝切口盘根那一套早就过时了,不说也罢!有什么事,你就直说,也不用叫我大掌灯,我姓张名寒,叫我名字就好。”

我摇头一笑,给她的杯子里续了些水。

“我姓鲁,名绛,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件案子,白猿客栈的规矩我知道,这个盒子,就是我能付出的代价!”

鲁绛话一说完,便伸出手,解下了后背背着的那个长条匣子,推到了我的面前。

我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的敲打,瞥了一眼桌上的匣子,犹豫着要不要打开。

民国五年,也就是西历1916年,我的父亲张九陵连同客栈里的所有人在年三十的晚上一起失踪不见,没有留下一丝的线索。我依然记得那是一个弥漫着爆竹味的除夕夜,父亲就端坐在客栈的大厅里,架了一桌火锅,摆上了碗筷,原本冷冷清清的客栈突然来了许多我从未见过的叔伯,父亲喊我去对街的酒坊沽酒,待到我回来的时候,客栈里已经空无一人,我的父亲就这样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见了踪影。仿佛身处梦境中的我,只能凭借火锅里仍旧沸腾的汤汁找回现实的影子……

“张先生,可是这东西你不满意吗?我还有一些积蓄,您开个价?”

鲁绛的话,将我从回忆的沉思中带了出来。

“对了,张掌柜,这匣子里有一幅古画,单论年份,最晚也是先秦时的古物,价值千万也不为过。”

话音未落,鲁绛伸手打开了匣子,取出了一卷佛经纸色的东西,铺在桌面上,看材质应当是某种动物的皮毛,经秘法鞣制而成,上面画着一幅 诡异绝伦的图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