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章(第2/3页)

云浠移目望去,马车富丽,车前的灯笼提了一个“琮”字,竟是琮亲王殿下的车驾。

云浠与程烨当即退去道旁,朝着马车行礼。

谁知那车驾竟在二人身前不远处停驻,车役看了云浠与程烨一眼,朝车里坐着的人通禀:“是忠勇侯府的云校尉与南安王府的小郡王。”

半晌,琮亲王淡淡“嗯”了一声,他掀开车帘,默不作声地朝云浠看去。

隔得远,眉目是瞧不清了。

但忠勇侯府的独女,他是见过的,只记得是生得好。

眼下仔细再看,饶是穿着一身校尉服,依旧亭亭玉立。

昶儿遇难,就是为了她父亲的案子?

“王爷。”车役见此情形,问,“可要传忠勇侯府的云校尉过来说话?”

琮亲王没应声,片刻,他放下车帘:“走吧。”

文德殿中侍奉的内侍见是琮亲王殿下到了,安静地退出殿外。

“来了?”昭元帝搁下手中笔,指着早已备好的椅凳,温声道,“坐吧。”

“不敢。”琮亲王却道,“臣有罪。今日进宫,特来向陛下请罪。”

他奉皇命领着宗室们去白云寺祭天祈福,后来程昶出了事,他在白云山滞留了七日,这七日间,今上非但调动禁军帮他寻人,他一回到金陵,还特派人到王府上问候。

琮亲王与昭元帝虽是亲兄弟,到底君臣有别,按说琮亲王得此天恩浩荡,哪怕心中悲恸,回到金陵,也该第一时间进宫谢恩的,可他非但没有这么做,还一连称病数日,闭门谢客。

“平修。”半晌,昭元帝叹了一声,唤了琮亲王的字,“你可是还在生皇兄的气?”

“你是不是在怪朕,是不是觉得年初昶儿落水,你进宫请朕细查,朕就该查个水落石出的?可昶儿落水毕竟才过去半年,朕想着,凡事终归要缓一缓……”

“臣不敢。”琮亲王道,“陛下是社稷之主,遇事必定有诸多考量,怎么做,如何做,都该三思而后行。”

“还是你心中觉得,昶儿今次遇害,是因朕纵容怂恿所致?”

琮亲王听了这话,不由苦笑:“陛下何必拿这话才激臣?”

“其实你如果这么想,朕心中反而好受些。”昭元帝道,“金陵城里,能做出这些事的,统共就那么几人。昶儿……也不知是挡了他们其中哪个人的道。”

他是皇帝,若真想查,哪有查不出来的道理?

“可是朕的身子已大不好了,眼下储位悬而未定,朝纲正是脆弱。这案子,若死命往下查,牵一发而动全身,朕的皇子、肱骨大臣,怕是谁也不能有善果。若能妥善处置了还好,若是不能,后果不堪设想。百年江山,莫不能毁于一夕。昶儿的事,只能一点一点地来。朕允诺你,待来日,朝纲渐稳,朕一定会还昶儿一个公道,犯下此案的,无论是谁,朕绝不姑息。”

他是兄长,是皇帝,而他是亲王,是臣属。

龙椅上坐久了的人,到老了,能把话说到这份上,已是足够了。

何况亲王的身份实在太微妙,动辄招帝王嫉恨。

这些年下来,琮亲王一直做得很好,不说做小伏低,有些罪责担一担,故意犯一些无足轻重的过错,散去大半人心,也能活得安稳。

甚至昶儿,他也把他养得没那么合意。跋扈一些,懵懂一些,只要不是大奸大恶,等日后懂事了,好生在王府里呆着,无论皇位上的人怎么换,他都能一世无忧。

亲王的权利的帝王赋予的,他们两兄弟在前一朝的皇权风雨里相携而行,共经生死,情分非比一般,但那都是前半生的事了,而今昭元帝信任他,抬举他,对他仁至义尽,恰逢这个储位动荡的时机,他该让步体谅。

琮亲王默立良久,然后合袖,对着昭元帝深深一揖:“臣弟明白陛下的难处,也请陛下切莫忧心伤身,多多保重龙体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