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很快到了涂林和樊清雅的案子开庭的日子。方知卓的身体也好了个七七八八,一切都步入了正轨。

温蔚扬找的律师果然名不虚传,近乎于扭转乾坤的态势,硬生生击垮了被告方早就准备好的围墙。

樊清雅鸡飞蛋打,在法庭上泪如雨下,要涂林看在肚子里孩子的面子上给她个机会。

涂林面无表情看着这个自己曾经深爱过的女人,长出了一口气,笑得格外灿烂。

“樊清雅,欺负老实人有意思么?”

他没有再给樊清雅任何机会,他此生所有的单纯和犯蠢都给了这个女人,从高中到大学毕业,将近六年,他以为自己娶到了爱情,却没想娶到的是个圈套。

拿到了最好的结果,涂林没有忙着和家人抱头喜极而泣,而是在拥挤人群中找寻着那人的身影。

没有那个人,也就没有他涂林的今天。虽然对方越无私,显得他便越丑陋,但他还是想由衷地说一句谢谢,即使对方并不需要。

他最后是在法院后身的柱子前发现温蔚扬的。温蔚扬指间夹着根烟,脸色灰白,眉头紧皱,甚至连被烟灰烫到也没什么反应。

他真的太疼了,这种痛感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他远远就看到了涂林,也没想避开,他该有个郑重其事的告别。

“什么时候学的抽烟。”

涂林嗓子有些哑,他的西装沾了些尘土,头发也乱了,至于风尘仆仆。温蔚扬看向这个自己护了太多年的男人,突然有一种孩子长大了的错觉。

很多人和他说过不值当,他深知众人为他不值。可这世间又哪来那么多的公平,尤其是感情这个混账东西,他也向来都不是个喜欢索取的人。

“有人问我为什么喜欢你。”

温蔚扬掐了烟,第一次在涂林面前光明正大袒露自己的感情。涂林身子抖了抖,他怂的要命,甚至不敢看向温蔚扬的眼睛。他这幅样子温蔚扬太熟悉了,至于忍俊不禁,抬手在这人的脑门上轻拍了一掌。

“抬头。”

等涂林如他所愿抬起头,温蔚扬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数学怪胎,你第一次打架是因为有人叫我这个外号,记得么?”

“那都多少年的事了……”

涂林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温蔚扬像爱抚大狗一样揉他的头发,娓娓道来。

“可我都记得。我还记得你第一次给我过生日,第一次送我花,第一次在我父母打架的时候把我带到你家,给我的第一块蛋糕。涂林,爱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就像你对樊清雅,就像我对你。”

“蔚扬……”

涂林红了眼眶,这是他第一次去姓叫名称呼温蔚扬。不是调侃一样的小眼镜,也不是气急败坏的温蔚扬,而是像爱人一样亲昵。

这也是温蔚扬这么多年,离他的爱情最近的地方。

涂林抬手把温蔚扬搂在怀里,温蔚扬太瘦了,他像是在搂着个姑娘。脚下一堆的烟头,以至于他的身上都是浓重的烟草味道。那一瞬间,涂林突然有种错觉。

温蔚扬好像变成了个姑娘。

他能感觉到自己肩膀处的布料濡湿一片,温蔚扬哭了。

这是他的小眼镜第一次在他面前示弱,他也从没想过这会是最后一次。

“涂林,我好像不太成了。”

这句话是带着血腥味的,在他怀里的。

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听见温蔚扬的声音。

温蔚扬的葬礼全部按照他的遗嘱来办,没有大费周章,一切从简。放的也不是哀乐,而是肖邦的夜曲。

“这是他第一次弹给我的曲子。”

涂林一身黑色西装,他和别人不同,胸口戴着一枝纯白玫瑰。面容枯槁,像是瞬间老了十岁。孟里站在他的右边,心情复杂的要命。

温蔚扬临终的那一刻,涂林一直陪在身边。即使他已经说不出话,只能靠着氧气罩续命。孟里能看到他不停张合的嘴,他知道温蔚扬想说的不止千言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