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一分钟

就算你知道未来又怎么样呢?改变不了的未来就是铁定的事实,在即将发生的不幸前,我们能做的也不过是徒劳地呼喊而已。

这个秘密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告诉过别人。

我能预知未来一分钟内会发生的事情,不长不短,就一分钟。

其实我也尝试过告诉别人。我试着用预测一场比赛的胜负,或者预言老师会不会随堂小测来证明自己的预知能力,但尝试了几次之后还是没有人愿意相信我,他们觉得比赛前大半场胜负本来就已经很明显了,而我只是刚好在办公室里听到了老师吩咐科代表待会儿要小测。事实的确如此,按照一件事情的发展逻辑去推测一分钟以后会发生什么,这并不难。大多数时候这能力派不上用场,所以后来我就索性不跟任何人提这件事情。

而我最初发现自己拥有这样的能力,是在初中的时候。

那是一天下午放学后,我和吴雅丽两个人负责值日。吴雅丽是大家口中的班花,虽然我不觉得她和其他女生有什么不一样,充其量只是唱歌好听一点,但这似乎是公认的事实。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奇怪,你始终无法认同,但它们莫名其妙就成了“公认”。

我这个平时在班里不太发表言论的人自然没有吴雅丽那么受人瞩目,和吴雅丽一起值日也是因为我们同姓,所以学号排在了一起。

那天她在扫地的时候,我跟她说她扫好地就可以走了,剩下的交给我就好了。然后我大概用了十分钟潦草地拖地,把桌椅摆好,这个时候教室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我回座位拿书包的时候发现吴雅丽没走,还站在后门门口。

“你怎么还不走啊?”我随口问了一句,觉得她应该是在等其他班的朋友一起走。

“我等你啊。”她回答我。我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一下子有点接不上,一头雾水地背上书包,然后走到前门把门锁上。

走到后门的时候,吴雅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我打算拉上后门的时候说了句:“你让一下,我要锁门。”谁知道她还是一动不动。我疑惑地看着她的脸,刚想说话的时候脑海中突然闪过了放电影一样的画面,我看到了吴雅丽踮起脚把脸凑近我的样子。

我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那个……大伟,你有女朋友吗?”她看着我问。

“没有。”我摇头。

“哦,那你……”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

“嗯?”

吴雅丽踮起脚,把脸凑近我,然后……我用手挡住了她的嘴巴。

“对不起。”我记得自己简直是落荒而逃。

如果要用逻辑去算,谁能算出吴雅丽这种自带光环的人居然会主动想要亲我?

如果你说她问我“大伟,你有女朋友吗”足够表明她一分钟后的动机,那接下来这件事情,你一定会相信我。

17岁的时候,我和奶奶一起坐小巴士上山,同行的还有关爱会的一些爷爷奶奶。我们是去慰问山上的贫困儿童的,奶奶的老年除了跳广场舞之外,还组织了一个关爱会,每个月都会组织社区里热心的老年人到附近县城里的山区学校给那些小朋友做饭,送文具和书,奶奶是一个挺有影响力的人。

那阵子我异常叛逆,对学习一点也不上心,一门心思想着下课打球或者去玩轮滑,所以被爸妈拽着和奶奶一起参加关爱会的活动,他们希望我去过贫困山区后能够洗心革面。

一路上大家说着笑着,老人们都很兴奋,又是合唱,又是朗诵,气氛很热闹。

我从上车开始就躺在汽车最后一排,戴着耳机,希望这一天能赶紧过去。

山上路不好走,车开一会儿就颠两下。歌听腻了我就摘下耳机,开始用预知能力预测下一首歌轮到哪个老人,在他拿到麦克风之前就在后面高声喊了一句:“张大伯,您来一首《难忘今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