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腐竹(第2/3页)

她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大腿上的伤疤。

六月一过,衣服裤子更见薄了。

隔着裤子就能摸出来,轻微不平坦,而且面积不小。

接近夏至,哈尔滨的天亮的越发早。

偶尔还能听见走廊上有人嘟囔,“昨晚玩手机晚了,真是没玩一会儿天都亮了。”

倪芝睡前没拉窗帘,大概是睡得浅,见光就早早醒了。

在牛包铺和食堂里纠结了一阵子。

突然想起来这个时间,赶赶早市正合适。

东北的早市文化,可谓深入人心。

在哈尔滨,少说也有过百家早市儿。

倪芝到的时间正好,这一片已经密密麻麻的是人了。

妇女们大多推着个买菜专用的小推车,东北人买菜讲实诚,不买够一箱子都不愿意走。老头子一般不,早上出门逛个早市儿就当遛弯儿,不见得要买多少东西。

早市是公认价格最便宜的地方,又新鲜又好。

倪芝来得少,事实上也难得起这么早,早市到了八点,就该收摊儿了。

因为早市是没有店面的,都是一个个小贩儿,推了车过来,卖早点的,多数是带气儿的,能现场炸得滋滋作响的油条才香。要不就是能现场摊一个的煎饼果子。还有操着一口东北话,然而写着“正宗南方小馄饨”的摊儿,背后买几个塑料板凳和歪歪斜斜的桌子,就是吃的地方了。

卖包子的就是大蒸屉,插着牌子“猪肉白菜”,围着围裙的胖老板吆喝着,“刚出笼的包子,可喧乎了。”

喧乎在东北话里,是松软之意,常用来形容包子和棉花。

比如那棉裤洗过,棉花不喧乎就不暖和了。

旁边路过的小胖子扯着电了满头玉米烫的女人,“妈妈,我要吃包子。”

女人瞪他一眼,“我看你像包子,才吃完大油条子。”

东北母亲拒绝孩子的理由和句子,都是整齐划一的,你要什么,你就像什么。

路过卖菜的,都是当季最新鲜的菜,搁在白色泡沫盒里,边上还留着黄不拉几的胶纸带,旁边摆着个秤。从应季的苦瓜莴笋旱黄瓜到各式水果,再到各种不分季节的,东北大米,豆制品等等。东北人还热爱买各种豆角,扁豆角,豇豆角。

卖鱼的摊子也有,三道鳞是只在德国和黑龙江里产的鱼,在别地儿都是没听过的。极抗寒,刺儿少,你要是来晚了,哟,那鱼都买不着。

倪芝最后选了豆腐脑儿,可惜没能配上标配的油条,这打豆腐脑儿的大妈,手快得很,倪芝还没说完,就是一勺子酱汁儿。

她只能端了两碗,一碗颜色浓郁,一碗清汤寡水。

拖了个红色的塑料凳坐下。

她难得来一次早市儿,吃得磨叽,主要是到处乱看。

然而看到那边一个在豆制品摊儿上低头付钱的身影,她勾了勾唇。

看来另外一碗,也不用浪费了。

东北爷们儿多人高马大,显不出来那个人多高,但他抿着嘴那副严肃神情,就好像比旁边人要冷酷不少。而且他下巴那一撮胡子,算得上醒目了。

果然他提了个蓝色的塑料袋,走了两步,仔细看着,就有点儿一瘸一拐,跟钱媛刻意装的不一样,他是刻意让自己看着正常。

看他确实往这个方向走了,倪芝放心地低头吃了两口。

等看视线里出现了那个袖口都掉皮的黑色夹克,倪芝抬了手,一把抓住。

陈烟桥大约是以为袖子被什么卡住了,皱着眉低头看。

纤细的手指白得像瓷片儿,就这么揪着他的袖子,在黑衣服上分外明显。

他脸上稍有惊讶,很快就冲倪芝点了个头。

“是你。”

倪芝见他看见了,就松了手,指了指对面。

“碰见了,坐下吃一口?”

陈烟桥冲她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儿,“不了,我买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