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鲜藕(第2/2页)

把画纸揉作一团。

一不留神儿,那纸团儿滴溜溜滚着,居然滚成了一个球,快速地朝台子边缘去了,碰了壁。

是姿势漂亮的一杆,可惜球没进洞。

倪芝自己没多遗憾,原本旁边跟二大爷一样坐着的黄毛台球厅小弟,蹭地一下站起来,从边儿上拿了个杆儿,用背杆姿势就给戳进去了,得意洋洋地看她,“要不要哥陪你玩会儿?”

这家地下室的台球厅,或许是生意不好,四五张台子,只有倪芝一个人,里面的隔间门没关,还能听见哗哗打麻将的声音,刚才走出来一个啤酒肚的男人交待了黄毛小弟两句又进去了,可以看出,台球厅老板也在里面打麻将。

倪芝问他:“收费吗?”

黄毛小弟:“开什么玩笑,不收费啊。”

“可我就瞎玩儿的。”

“没关系,哥陪你瞎玩,反正你一个人玩儿不是无聊嘛。”

“行。”

倪芝就半蹲下去,从槽里捡了已经下去了的球。黄毛看她捡,也在对面捡球,“重新开啊?”

倪芝点了点头“剩下的都不大能弄进去了。”

黄毛:“早说啊,哥能啊。”

台球厅的门被推开,地下室地势低,风立马就送进来。

倪芝正半趴在台子上,专心致志地找一个好的角度一杆进洞。春寒未过,她仍穿着有些厚度的打底袜,可呢子短裤被她这动作撑得紧绷绷的,曲线毕露。

“倪芝。”

低沉的嗓音在嘈杂的充斥着麻将聊天打屁的馆子里,瞬间被湮没了。

倪芝听见了,却不急着回头,眯着眼睛,稳稳地把杆子送了出去,蓝白相间球轨迹是对的,可惜后继无力,止步于洞口前几厘米。

黄毛笑她,“白送我的啊?”

却见倪芝已经放下杆子,仰着头看门口。

台球厅是地下室,但台阶做得不好,下来时候要弯一下腰才能进来,陈烟桥就站在需要弯腰的地方,稍微下了一条腿,另一条腿还在上一节台阶上。

他为了不顶着天花板,只能别扭地勾着身子低着头。

陈烟桥目光往下扫视,里屋乌烟瘴气,整间台球厅里,就倪芝一个女人。

“走吧。”

倪芝伸手轻拍了拍桌沿,“下来玩儿一会儿呗,我台子才开不久,不能浪费。”

黄毛这才想起来,“哎这不是……”他又不记得到底是个什么哥,只能改口,“这不是大哥嘛?咱们对面的,我们上次聚餐还去大哥店里吃火锅呢。”

“陈烟桥。”

“哦对,桥哥,桥哥名字一听就是文化人,贼带劲儿。”

黄毛也极力邀请,“桥哥,下来玩玩呗。”

倪芝忍不住轻笑一声。

她自田野回来,就穷得恨不得裤兜里揣钢镚儿。今天同钱媛几人出来打牙祭,她还是咬着牙提议了无名火锅店,各个吃的酣畅淋漓。

走之前,她起身去结账,夹带了一张附落款的纸条儿放在柜台,就陈烟桥眼皮子底下。

倪芝假装看不见陈烟桥的一脸不耐,转过身提溜着杆子擦枪粉。

余光里陈烟桥极慢地下台阶,他两步只能下一层台阶,不怪得他先前站得那么别扭,也不愿意走下来。

她把擦好枪粉的杆子递给他。

“咱俩玩一把?”

“我要是赢了,你就答应我访谈,”倪芝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我水平特次,添个彩头玩得高兴。”

陈烟桥今天格外不修边幅,胡子几乎连扇形都难以分辨了,周围全是乱糟糟的胡渣,快长成连鬓须了。显得他精神头不足,目光涣散难测。

他看了她半晌,还是接过了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