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行千里战无胜,百败而不死(五)(第2/3页)

饮完水,安伯尘低头看向腕边的符纹,目光闪烁。

按照王馨儿的说法,这道符纹是刘老休所祭的百日随行符,事实上也极有可能如此。这道符着实可恨,无论安伯尘化水化火都露于手腕处,仿佛永远无法剥离。令安伯尘奇怪的却是,一路行来,他只遇过三员吴将,虽是天品,可却没带兵马,孤身赶来杀他。安伯尘大多招架个两三合便落败而逃,一来生怕纠缠久了被人围杀,二来却因以他现在的实力,无论枪技还是厮杀经验,着实不是天品战将的对手。

六日奔逃只遇上三员吴将,且无兵马,似乎太过托大。

好不容易得到喘息之机,安伯尘平心静气,细细思索起来。

月光下,少年眉头忽地挑起。

“难不成是红拂她回来了?”

匡帝发出海布令,白纸黑字,其中的悬赏连安伯尘都有些心动。别说吴国,天下虎狼若知安伯尘所在,又有谁会放过?吴国为司马家所执,军政大权归于一氏,也只有司马家下令方能止住大部分蠢蠢欲动的吴国诸将,而在自己吴京这一闹后,司马家岂会不对自己生出恨意,也只有她会暗中相助自己。却不知她又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月色如冰,沁得少年心头发寒。

看了眼鞋底的泥垢,安伯尘摇了摇头,面无表情,亦没说什么。

这场变故来得太快,快得他直到现在都有些恍惚,只觉好不真实。挣脱出琉京杀局,这才短短三年,便在一夜间陷入另一场更大的杀局中,宛如丧家之犬般亡命于琉国之外。

可既已发生,再多想什么又有何用。天下人都想杀自己,眼下首要之事已非寻上长门,而是在找到长门法会前,拼了命的活下去。

在吴国有司马槿暗中相助,尚能保住性命,可安伯尘又岂会长留于此。保得了一时,却保不住一世,继续留在这只会让她愈发为难。

稍歇片刻,少年站起身,抽出插入泥地的银枪,一招一式的练着。

想要保全性命就必须提高实力,刚刚突破地品,再想在短时间内突破天品无异于天方夜谭,秘术修炼也需耗费时日,悟出真言耗费脑力,如此,便只剩下练枪。

三年多来,修炼枪道已成本能,而这些日子狼狈逃窜,更是一刻不离的紧握无邪,纵马狂奔时尚觉察不到,可眼下停于山巅稍歇片刻,再摸上银枪无邪,安伯尘心中生出一丝难以明言的奇妙感觉。

无邪和他,从未如此亲近过,就仿佛另外一条手臂。

扎枪,挑起,刺出,横扫。安伯尘练习着最基本的枪招,夜风袭来,长发飘扬在脑后,安伯尘缓缓闭上双目。不用看,不用听,五官闭绝,六识隐没,就好似本能一般,演练着朴实无华的枪招。

渐渐的,随着他的脚步加快,身法飘忽,手中的长枪亦变得疾快起来,银华流泻,舞动如风,卷起条条月色,忽明忽暗,不断衍变着。

方柏的双手铜鞭。模仿,相克。

刘老休的飞雪长刀。先模仿,再创克招。

三名天品吴将,剑斧锤。

随着安伯尘不断模仿着一路所遇五员天品老将的道技,并逐一研究相克的枪招,安伯尘的枪路渐渐变得飘忽不定起来,时快时慢,时而似鞭,时而似刀。

天下兵器万般,可也不过从十八般兵器演变而来,各方大家执同一样兵器或许能施展出不同的路数,威力也各不相同。可万变不离其宗,再如何,刀便是刀,枪便是枪,看尽千山万水,奇峰异湖无穷尽,可归根结底,不过是一山一水。

安伯尘练得正欢,并不知道他的枪道已突破了原先的人枪合一,迈入新的境界。

无论人借枪势还是人枪合一,不过是人与枪的联系,枪是死的,人是活的,行枪杀敌终究需要招式,安伯尘今夜所踏入的境界,却为招式的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