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第2/3页)

江怀越心里又是一震,就连呼吸也顿促。“四周又没有危险,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大人抛下我,独自走掉了,是要让我一个人守着那艘空船吗?”

她懵懂的神情让江怀越几乎要坐不住了。他简直猜不透她的心,莫名错愕又满是恨意地自嘲:“害怕?你怕我走掉?不是我留在那里,才让你更怕吗?”

相思定定地看着他:“您不知道,我害怕的是什么……”

江怀越望向她,一时答不出来。

相思缓缓道:“我怕的是,您不分青红皂白来羞辱责骂;我怕的是,您将我的心不知珍惜践踏碾压;我怕的是,您明明心里想的不是这样,却非要强迫着自己变成这样……我更怕的是,您对所有人刻薄冷硬,将所有人,都推至很远的地方,只留下自己一个人……执拗地往前去。”

一字一字,一句一句,尽含哀婉,却又如针尖直扎到江怀越心口。

痛。

痛到心颤,却不是冰凉入骨的无望,而是久陷黑暗深渊,忽然有人从背后悄然给予温软拥抱。不消说也不需问,那个人同样生长于孤独绝境间,是被冰雪覆盖的莲心,可她还是尽着自己最大的努力穿透了黑暗,绽放了花颜。

那朵花静静绽开,从花蕊到花瓣,挥洒了点点金芒,希冀着能带来一缕光亮。

这缕光,浅淡温暖,从他身后延展铺洒,映照出前路茫茫。

“你……为什么,要这样?”他终于哑着声音问。

相思还跪坐在他面前,略显意外而又认真地反问:“大人以为,我会因为什么呢?”

他不敢说,也不想说,不忍说。

相思却释然地笑了笑,轻声道:“只是因为,我,喜欢大人啊……”

她屏着呼吸抬起手,微微颤抖着,覆上江怀越冰凉的脸颊,刚才被她狠狠打了一巴掌的地方。

“只求大人,不要这样作贱我,也不要作贱自己。”

难言的酸涩涌上心头,江怀越只觉呼吸都在发抖,眼前景物渐渐洇染,模糊。

一直以来坚硬冷峭的铠甲寸寸消融剥落,他在这场负隅顽抗中退无可退、一败涂地。

*

萧索秋风挟着雨后寒意穿过林间,湿漉漉的叶尖不断滴落雨珠,江怀越还怔然坐着,相思已然抬头道:“大人,去亭子里好不好?”

没等江怀越反应过来,她已经撑着他的双膝试图站起。然而本就脚踝扭伤,又在冰凉地上跪坐了那么久,这一起身,竟然险些跌倒。

江怀越迅疾伸手托住了她,随后同她一起站起来,带着她,慢慢走回到亭台中。相思扶着柱子坐在一角,江怀越站在另一侧,默默看了她一会儿,道:“怎么扭伤的?”

“从船头跳下来。”

他无语至极,硬是缓和了语气才道:“……为什么要跳,不能慢一点?”

“因为大人也是跳船走掉的呀。”她竟然还笑得出来,随后又摸了摸挂在阑槛上的那件蟒袍,小心翼翼地拂过五彩锦绣,“大人你穿这个很好看。”

江怀越的眼里却有些萧瑟。

很多时候,他情愿穿着普通人的衣袍。

他走到相思面前,慢慢解开了斗篷系带,将之交予她手。“我不冷了,你自己披上吧。”

相思愣了愣:“可您穿得少……”

“你是还想再大病一场吗?”江怀越不顾她的反对,硬是将斗篷披上了她的肩头。

“您现在相信,我是真的生过病了?”她还有些小小的怨怼,故意这样问。江怀越瞥了她一眼,不吭声。隔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问:“你这些天陪着的苏公子,就是刚才被我丢到湖里的那个?”

相思讶然:“怎么可能?苏公子是个有趣又不失分寸的,不会那样……”

江怀越脸色又有点不好看,生硬地道:“怎么有趣?天天给你说笑话?所以你看到他就高兴?”